桑榆很有信心,厨房每个器具他都仔细检查了,面粉渣,油渍他都抠的一干二净,就连墙上,他都用洗涤灵擦了。
可他还是小看了宋端。
宋端不疾不徐地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点了点头,然后从牙签盒里,抽出一根牙签,走到桑榆面前蹲下,用牙签剔砖缝。
只剔了几下,就剔出一些面粉渣。
桑榆愣在当场,打烊连砖缝也不放过?没有必要这么残暴吧?
宋端如法炮制,又从别的砖缝里剔出一些面粉渣,冷眼看着桑榆,“表面工作做的挺好,但这些没弄,把厨房砖缝都弄干净,然后再叫我查烊。”
宋端查完烊,所有人都像霜打的茄子,默默重新返工,桑榆的任务是最重的,厨房本来用面就多,日积月累,砖缝里自然都是面粉渣,现在宋端让自己清理,摆明了就是故意折磨人。
桑榆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两条腿像灌了铅,脚在湿乎乎的鞋子里沤着,那叫一个难受,可现在也没法打退堂鼓,只能咬牙接着干。
桑榆干脆直接跪在地上,用牙签一个砖缝一个砖缝的抠,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田昊昊最先返完工,又去找宋端查烊,结果宋端又说他厨刷间墙上没擦干净,继续返工。
吓得刘冰和黄琳琳,都不敢找他查烊。
一直干到凌晨两点,宋端手头也做完了,终于同意让他们下班了。
几个孩子累得心里直骂娘,都虎着脸走的,桑榆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打烊不好招了。
从店里出来,清新的空气让几个人精神一震,桑榆从进店以后,一直闷头干到现在,整整十个小时,他又困又乏,可新的问题摆在了他面前。
田浩浩家就在对面,过一条天桥就到家了,刘冰打车回去,黄琳琳她爸也早就在车里等得不耐烦了。
只有他昨天是坐公交来的,打车舍不得,走回去吧又太远,他顿时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桑榆眼巴巴看着黄琳琳上了她爸那辆马自达,他真想问问黄琳琳能不能把他带回去,但他拉不下这个脸。
其实黄琳琳心里也很矛盾,她看桑榆站在原地不动,想喊他上车一起回去,可想到他看到过自己下面,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她在这种纠结的心情中上了车,汽车缓缓发动,开出一段距离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单薄的身影,独立在广阔的天地间,直到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黄琳琳父亲的汽车走远之后,桑榆落寞地走进了大厦。
他晚上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大厦一层有几张沙发,现在没有保安值班,这几张沙发成了他今晚栖身的目标。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迫不及待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疲惫感像海水涨潮一般,迅速将他淹没,酸痛的感觉像从脊椎一直蔓延到四肢。
脚底的湿气就像一条冰冷的蛇,缓缓向上爬,让人感觉凉凉的,甚至有些刺骨,他蹬下鞋袜,脚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就像被泡发的纸张似的。
桑榆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可太累了,怎么也睡不着,他打算在这儿眯到早晨五点钟,坐首班车回家,这样在车上还能睡四十多分钟,回家上午再补个觉,下午骑自行车出来上班,这样就不用担心晚上下班没车了。
迷迷糊糊才睡了两三个小时,桑榆又得爬起来去赶早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