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宋晓辉大惊失色,“你把他从四楼推下去了?”
“嗯。”杨毅冲着宋晓辉挤挤眼,满不在乎地点点头。
宋晓辉就像从来不认识杨毅似的,直直地盯着他,隔了半晌才问道,“那他——”
“那小子命大,”杨毅笑着撇撇嘴,露出鄙夷的神色,“正好他掉到了沙堆上,脖子碰了一下,据他们说,差点儿弄成颈椎骨折,如果真是那样,可能就高位截瘫了。他就住了三个月的院,然后又活蹦乱跳了。也算老天有眼,没让我背个杀人的罪名。”
宋晓辉倒吸了口凉气,望着杨毅迟疑着问道,“那你——”
“我也没事儿,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杨毅促狭地笑了笑,“那小子也吓傻了,根本就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掉下去了。所以没有人想着追究哪一个人的责任,大院把那个工地围了起来,不让我们上去玩了,仅此而已。”
宋晓辉重重地叹了口气,打量着杨毅说道,“这话要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谁说,可能我都不会相信”
“不相信什么?”杨毅莞尔一笑,“是不相信小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儿,还是不相信做坏人的是我?”
“都有吧。”宋晓辉下意识地摇摇头。
“不瞒你说,过后我自己都不相信。”杨毅吁了口气,“这事儿不是个突发事件,我自己清楚,是有预谋的,我一直在等待最合适的机会,我甚至做好了要承担后果的准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一段时间,我整个人都特别亢奋,成天就琢磨怎么报仇,怎么全身而退。就是在他掉下去之后,我依然处于亢奋状态,直到过去了两三天,我才开始后怕。”
“你还知道后怕啊?”宋晓辉嘴角轻轻上扬,略带讥讽。
“的确后怕,”杨毅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一是怕他出事儿,二是怕自己出事儿。”
“哎,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宋晓辉瞥了瞥杨毅,“你这戾气可够重的。”
“是,我承认。”杨毅难为情地挠挠头。
“我们小时候,也打打闹闹,但和你这一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不是一个量级的。”宋晓辉感叹道。
“事发之后,我经常反思,说忏悔有点儿过,但‘每日三省吾身’还真差不多。”杨毅咧了咧嘴角,蓦然问道,“宋哥,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和王可在一起吗?”
宋晓辉没料到杨毅转换了话题,但还是回应道,“为什么?”
“王可太单纯了,”杨毅向前凑了凑,静静地看着宋晓辉,“他单纯得让你在他面前,不忍产生任何犯错的念头,更别提犯罪了。”
“那倒是,他的确单纯。”宋晓辉点点头。
“你知道干我这一行,成天见识黑暗,各种黑暗。”杨毅无奈地摇摇头,“我以为,他就是老天派来约束我的,能打磨掉我的各种非分之想,让我做个正常的人,所以我敬重他,珍惜他,对他那种一张白纸、毫无心机的人,保护欲爆棚。”说完他凄惨一笑,“可惜,我还是没保护好他。”
“杨毅,你也别太过自责。事情既然出了,就得往前看。”宋晓辉斜睨着杨毅,顿了顿说道,“我是个大老粗,也想不明白你刚说的这些,但我总觉得可能不尽然,不然照你的说法,那些公检法的都没法干了,不至于,肯定不至于。”
“也许,我骨子里就有那种不安分的天性吧,”杨毅自嘲道,“亦正亦邪,可能说的就是我这种人。这个趋势在我上初中时最明显,表面上我是个好学生,伪装得特别好,但心里总有一股做坏事儿的冲动,就像人格分裂一样。”
“但你没做过什么坏事儿吧?”宋晓辉白了白杨毅。
“那倒没有。”杨毅怔了怔,“没做过真正心里过不去的。”
“那不就结了?”宋晓辉暗暗松了口气,“有个词儿怎么说的,哦,对了,心魔。”他对着杨毅扬扬头,“可能每个人都有心魔,自己能控制住,那就还是个好人。”
“好人。”杨毅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