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穗理向来不管别人的死活,这一点,在和她相处过很长时间的人眼中都是如此。
羽生晴心想,但凡穗理前辈有那么些微的怜悯之心,都不会在刚刚了解完伏黑甚尔这位新同事悲哀曲折的一生之后,就立刻不留情面地指使他去工作。
“穗理前辈,甚尔刚刚样子……看起来好像不太妙。”羽生晴有些担忧地说,“我总感觉……他有一百万分的不愿意呢。”
是的,确实如此。
伏黑甚尔并不愿意刚刚死掉就掉进另一个看不到头的深渊……他甚至就连具体的身体也没有,除了羽生穗理和羽生晴,伏黑甚尔就是这个世界货真价实的透明人……啊不,透明鬼。
羽生穗理帮他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伏黑甚尔那些不太愿意被人看见的过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被倾倒的黑色垃圾桶一样。
垃圾桶里的有什么垃圾、有什么“还算珍贵的东西”,有什么“上了锁的记忆”都无所遁形地出现在了死神的面前,供他们品鉴欣赏。
但是偏偏伏黑甚尔没办法改变自己已经踏上贼船的事实,也因为羽生抛出的“诱饵”,他也并不是那么想反悔。
只是……
“来,微笑。”羽生指着他凶悍的脸,“你这样可不行,面无表情的死神会吓坏一些过分脆弱的灵魂。”
伏黑甚尔:“……我不会。”
“那真是遗憾,能量攒不够是没办法维持记忆的,到时候就连生前的名字也忘记了,只好跟着我姓羽生,我想想……就叫羽生之二,怎么样?”
伏黑甚尔:“……”
他一点也不想叫什么奇奇怪怪的“羽生之二”,也不希望自己没了记忆。
所以这位生前手刃同类性命毫不手软的天与暴君,在此时此刻,非常、非常、非常僵硬地在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羽生穗理沉默了。
羽生晴,也就是差点叫了“羽生之一”的死神小姐也凑了过来。
沉默的人多了一个。
“有没有一种可能……”羽生晴犹犹豫豫地说,“你笑起来的样子,比不笑还要叫人感到……呃,背后发凉。”
如果说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只是看起来有些凶悍,那么他笑起来,就是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可怜的灵魂再杀一次的、更让人感到害怕的凶悍。
这很难评。
堂堂见习死神的第一步毁在了不亲和的笑容上。
羽生穗理实在没办法去帮助伏黑甚尔“微笑”,毕竟她自己的微笑也算不上多亲和,只是因为这行迷惑性极强的脸,羽生的工作顺利的不得了。
她只带了伏黑甚尔很短的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实在不想看一肌肉大汉练习尬笑,羽生穗理迅速溜走了。
然后把带后辈的工作丢给了羽生晴。
羽生晴死在国中时期,成为死神之后的身体也就停留在国中时期,是个实打实的小姑娘。
她自己堪堪入职两年,又听说死神的工作周期相当长,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这么早就带上后辈,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羽生穗理的嘱托。
“我会好好干,争取让甚尔尽快成为笑容亲和有感染力的、广受好评的死神的!”
伏黑甚尔:“……”
坦白说,他本人并不是很愿意,但也没得选择。
只是自己的“前辈”是个外貌上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少说一轮的小丫头片子,这叫他多少有点心情复杂。
羽生穗理摆了摆手,脚下生风地溜走了。
*
那之后,羽生穗理投入了紧张刺激的工作之中,又开始做灵魂们的万能许愿机,还要在主业之余做点祓除咒灵的副业,每天都忙到脚不沾地,简直堪称咒术师楷模。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围观了羽生穗理的忙碌日常,然后持续性啧啧称奇。
“失去睡眠真是可怕的事情啊。”五条悟摇摇头,一脸“啧啧啧,还好我还是个正常人”的表情,“那家伙成天跑来跑去,怎么工作还有这么多?真是可怕。”
夏油杰微笑:“悟,很快我们也要升特级了,估计到时候,就连这样闲聊的空闲都找不出来了。”
“没那么严重吧?”五条悟嘿嘿一笑,“一些任务完全用不上我们,丢给一年级就好了。”
夏油杰:“……”
不远处操场上锻炼体术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七海建人:“五条前辈,我听得见。”
麻烦下次说这种屑发言时,好歹注意一下被麻烦的冤种当事人的心情吧?
灰原雄也有些纠结:“虽然知道五条前辈是想要锻炼我们,但是……”
“没这回事,那家伙绝对不是考虑这些的人!”
七海建人快速地打断了灰原雄的话,并且对自己的同期到底有多盲目一事产生了相当强烈的认知。
这一个两个的所谓“前辈”……
除了家入前辈和羽生前辈,这剩下的两个,都是什么屑啊。
不过话说回来……
“杰,总感觉你还是不对劲。”
遮挡眼睛的墨镜从鼻梁处滑下一点,露出了一半天空般澄澈的蓝色双眼。
五条悟相当没有距离感地凑近去观察夏油杰的表情,半晌后,刚刚还带着迟疑的话突然变得笃定起来:“对,你就是不对劲。”
夏油杰一愣。
“……有吗?”
“有,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