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寒的剑没有声音,他往往在出剑的一瞬间就能解决对手。”
苏辰回想起在船上时,柳令月和自己谈起了四大堂主的情况。
“为什么要告诉我?”苏辰冷冷地回答她。
“因为我不想太无聊了。没有好的对手就给自己栽培一个。如果仇人的你不快点进步的话,我会很没有乐趣的。”柳令月一脸无所谓,但还是翘起二郎腿继续耐心地叙述着。
“一剑无声,这就是他在武林人尽皆知的称号。你现在的武功大概和地泓堂的祝凌伯仲之间,但如果和付一寒交手,必定一招即败。”
“为什么?”苏辰虽恼,但还是按捺着性子配合她,心里确实也很想听到这个怪物的见解。
“因为很少有人能参透他无声剑的奥妙。之所以他出剑没有声音,是因为他特质的宝剑比其他的轻剑更加适应力的流动。他的剑法从手腕开始发力,然后通过轻微地晃动将力道分散开.......听说你击败了花老爷子,那你应该明白剑客在对决之时,最开始注意的东西是什么吧。”
“拼剑如听山......是听。”苏辰思索后对道。
“不错。”柳令月点了点头,却完全没有赞许的神情,“好的剑客在剑刃相交的一瞬间,就能听出材质,力劲之间的区别,然后才能从心中延申出不同应对的法来。付一寒的无声剑法将声音压抑到几乎没有,精妙的剑招连切开空气都是悄无声息的。所以在声音上,和他交手的剑客永远先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那你说说看,在无声的基础上他是如何做到一击必杀的?”
苏辰沉思许久,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骗术。”柳令月用一根手指指向苏辰,“既然在第一手上永远无法轻易判断他的剑招和步伐,那么他只需要做一个假动作,就能骗出对手的剑招。”
下个瞬间,柳令月将手指戳向苏辰。苏辰明白这是个假动作,立刻将视线往下,提防着她早已握成拳头的另一只手。苏辰刚要拔剑来挡,结果手指竟然直勾勾地戳中了他的额头,指力万钧,苏辰握着剑踉跄地后退。
“你还早得很。”柳令月摆了摆手,“那么,如何破除无声呢?”
这个问题,苏辰还是摇头。但是柳令月并没有给出解答。而此时此刻,两人第一招早已交手结束。在两人拔剑相交的一瞬间,出现了红色。
那是比鲜血更鲜血更刺眼的红色,苏辰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血。那抹红色从两人交错的一瞬间掠过了二人的身体。因为速度太快,大家都没看清那是什么招数,只是惊诧于那抹浮光掠影般的红色。
两人第一招交手结束后,背对背站立着,谁都没有发起下一招。而高座之上的方千明虽然看破了胜负已分,但因为一时失神,也没能看清柳令月所使出的招数。
柳令月的剑上和身上都没有一丝血迹,而另一边的付一寒则大惊失色地跪倒在地。
他的胸口被划开了一道可怖的伤痕,无数血液从伤处,口中涌出。他的无声剑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吐在手上的淋漓鲜血。
这个女人似乎就是环绕着鲜血而来的。
苏辰虽然没能看清那是什么招数,但苏辰已经知道了柳令月在船上按下不表的回答。他方才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人快如闪电的过招,他心中确信了那抹诡异的红色不是真正的血,真正的血是不会如此狰狞鲜艳的。
苏辰现在明白,柳令月击败“无声”的招数,是“无形”。
虽然付一寒以无声的剑法永远能抢得先机,永远能虚晃一招。但他的剑招始终都是有形的,可以看见的。越是高手之间的对决,越是先听后看,只要能看清他的招数,便可以明白付一寒的“有形”。而方才柳令月那快如闪电的招数,是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无形”。正常的武者永远都会专注于提防对方的兵器与拳脚,而在这之外的死角里出招,便是防不胜防的“无形”之招。
苏辰顿时又感头皮发麻,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接触过出乎意料的奇招和阴招。但是随时可以牵动生死的较量里,柳令月却显得如此游刃有余。在付一寒领悟了无声成为公认的顶级高手的时候,她却早已可以轻松地催动不拘泥于常理,一物降一物的无形。
自己与柳令月同为二十岁的天才剑客,可如今苏辰觉得与她如隔天堑。她仿佛站在被波浪和海潮推升到的山峰顶点,自己抬头看过去只能看到她黑漆漆的背影。
这么弱小的自己,谈何报仇,谈何杀死她。苏辰死死地握住了剑柄,再次感到了自己蛰伏于此的虚无和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