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一屋子,看起来是朝海平日休息的地方。
朝海给她倒了杯茶:“不知大娘子前来,是有何指教?”
“叔公辈份唤我一声大娘子,实属惶恐了。”朝颜恭敬答着。
“我虽辈份在,但这里是纺织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朝海看起来也是颇为认真说着。
朝颜笑笑:“叔公,不知日后我接管染布坊,您是否觉得可行?”
朝海倒没想到朝颜一来就这样问道,假意思考一下:“大娘子你来,自是经过掌柜的同意了,我没有何看法。”
“我知这些染匠师傅,比起我阿耶的话,更听您的。”
朝海有些不悦的眼神,觉得朝颜是来敲打他的:“大娘子此话何意?”
朝颜继续温和笑着:“我想说,我日后也会如此。”
国君三患而致败,三患为縻军、疑军和惑军。
朝海有些讶异,面前这个在他看来便是个小女娃,她小时候,他还抱过她几次,一晃眼,她已经这么平静稳重的与自己说这话,颇有一种长江后浪催前浪,一替新人换旧人。
“我知叔公你从小便在这,六十余年,见证了朝家起起伏伏,也是您,率先学会了夹频、蜡频、绞濒、拓印等印染技法,才让朝家没被淹没,追上了杨家,我与您想法一般,不想朝家后退。”
知己知彼是多知,胜。
朝海此时倒有几分笑意在眼里:“你倒比你那两个哥哥会做事。”
朝颜笑笑:“我从小便听阿耶说过您。”
朝海又替她添好茶:“你不必担忧我会不服你,你父亲我是知晓的,他肯让你来,便是放心的,只是,我年岁已大,撑不了多久了。”
朝颜点头,继续缓缓说着:“我知您的困惑,今日前来便是说此事。”
朝海盯着她,想看朝颜能说出什么。
“叔公,我知这里所有的染匠师傅都是您悉心教导过的。但这些师傅各自能力皆有突出的地方,同时也有弱点。我与阿耶商议过了,我想将所有人打乱,每五人一起,分别负责各个染布环节,每隔一段时间,便轮换着做事。半年后,让他们各自选择想负责的工艺步骤,从此,便将这各个步骤的人确定下来,再从中挑选最出色的人,组成一支最好的染匠队伍,其余按照能力的不同,各自组成阶梯式的队伍,以此来应对不同的商客,同样染匠师傅所得的例银也是不同的。”
朝海听完,看向朝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喜,但又说道:“这样,的确会让这些染匠师傅害怕被分到末尾,更用心,但,你要记住,他们中除了那批年轻的,有点儿年岁的可都陪着你父亲这么久了,你要动这部分人,可会被指着鼻子骂你忘恩负义。”
这也是朝康和朝海一直没办法大动的原因:“我知这些老师傅,对朝家重要性,也知他们是喜爱染布这一事的,所以届时会将这些老师傅单独提出来, 让他们按照原来的行事继续,我亦不要求他们做什么。”
朝海听完想了想,有意思的笑笑:“你是想让他们自己加进来。”
“正是,我想这些老师傅愿意在这里待这么久,是对染布这一事有热爱在的,若新的那批染布师傅越来越好,他们是闲不住的,未来能接管您这位置的人,定在这批有经验的老师傅里,若有心,便不会辜负这个机会。”
朝海满意的点点头:“但你可想清楚了,流言蜚语,少不了,众人骂的也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