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已是黄昏,修泽查看了东隅上人弟子的伤势,便打算和姜龄一起用晚膳,顺便解释一下今日未完的话题,可姜龄似乎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故意撇开他兀自出了门,修泽又不放心,只好让浴炎跟了上去。不过,这也正中了姜龄的下怀,姜龄还巴不得单独见一见浴炎呢。
浴炎跟在姜龄身旁,问了半天,姜龄也不曾开口,眼见着天色也晚了,浴炎便问道,“你肯定有什么心事吧,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呀。”
姜龄指着前面的茶馆说道,“去里面坐坐吧。”
此时茶馆里的人很少,店里的小二已经开始收拾空闲的桌椅了,姜龄不禁有些感怀,“平日里,我哥最喜欢去茶馆里面听书了。”
“你有哥哥?”
“死了,我家人都被北平王杀了。”
浴炎愣了一下,而后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节哀。”
“没事,是我想起来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那你能跟我说实话吗?一定不会骗我。”
浴炎似乎也猜到了是什么,“我一定实话实说。”
“你们大师兄和溪越跟修泽到底是什么关系。”
浴炎吞咽了一下,说道,“大师兄和修泽没啥关系,只不过,溪越和修泽,他们有在一起过。”
“然后呢?为什么分开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这个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那日盟主之约,在众门派围攻灵澈上人的时候,灵澈上人为了让修泽站在他的一边,就在当时说出了一个关于修泽修行出两种属性修为的秘密,原来在修泽清空体内所有水系修为以后,灵澈上人就一直在用火球鼠身上的火系力量来滋养修泽,但火球鼠毕竟是动物,那种力量只能短暂的存在于修泽体内,而且很快便会消散掉。
至于溪越母亲所在的地方,原是脱离于五大门派之外的一个修行火系力量的部落,本来也应该归南明山收管的,但因为溪越的父亲是南明山的付太师,所以这才可以免于被收管,不过这件事一向是秘而不宣的,而且溪越母亲的部落远在边疆,管理起来本就十分麻烦。但是灵澈上人却杀害溪越的母亲,应该就是为了让修泽试试从人类身上汲取修为能不能长期保留吧,不过这件事修泽一开始并不知道,听修泽说,当时他是隔着一个铁箱子吸取的,虽然他能明显感觉里面的力量与以往不同,但他以为还是一只有一定修为的灵兽,也没放在心上。
那日,溪越在得知了这件事的真相以后,就亲口说他不可能跟一个杀母仇人在一起,但是毕竟他们在一起也有半年了,修泽心里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我想他是需要时间吧,或者说,他和溪越之间的心结还没完全解开,有些话还得当面说清楚才行。”
姜龄听完没有说话,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浴炎忙又问道,“你还好吧?我是不是说多了?”
“没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回去吧,我晚些时候就回去,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啊,你确定没事?”浴炎又有些不知所措地追问道,“你是不是不开心了?或者你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的,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我没事的,真的,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这逐客令都下了两次了,浴炎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了,只好先行离开。
可刚出门就碰见了门口站着的修泽,浴炎一惊,刚想开口,就被修泽按住,修泽小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陪他。”
浴炎点了点头,这一刻,他也知道了答案。
又过了许久,茶馆的老板要打烊了,但又不好意思赶人,便打趣地坐到姜龄身旁笑道,“公子,我看你在这儿干坐着一动不动,是不是失恋了?”
姜龄渐渐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那没有,失恋也得先恋爱了才能失恋吧,我这什么也算不上,就是想起了很多往事,憋得难受。”
“难受可以去酒馆喝酒啊,心静不下来是品不了茶的。”
姜龄看了看周围,顿时也明白了过来,放下银子,便起身走出了茶馆。
此时的天空只剩下繁星,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都关了门,偶尔还能遇到几个来往的行人。空旷的路口,还会卷起阵阵残风,携着地上的灰尘直冲鼻眼,又走到一处漆黑的凉棚下,扶着一根粗糙的柱子,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人要是没心该多好,也不用受这些折磨,姜龄心中这样想着。他咳得十分用力,竟被那些灰尘呛到了喉咙,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整得自己面红耳赤,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
姜龄捂着脖子,终于瘫坐了下来,泪水终于不再坚强,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喷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