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径回府中,彼此相伴不离,是以明月之下言过往,深宅之中话情长,本应情到深处鱼水欢,蜜意时节却衣衫,然是相敬如宾,仅此而已,未敢稍有逾越。夜未央,明月挂青苍,小楼处灯晃晃映珠窗,微风起兮,叹四季如常,却迷惘,愁断肠,观不透三千烦恼,道不尽万古伦常,只把心彷徨,任悲凉,明月笑看几度沧桑,然,仍于高上,一如平常。
此刻燕灵儿俏立门前,笑说:“夜已深,范郎也该回了。”范修笑殷殷道了一声好,遂入屋中,方欲关门,燕灵儿立时娇呼:“哪个叫你进我屋中,快些出去,不然……”话未说完,范修近身拦腰就抱,促狭一笑道:“不然怎样?你把我吃了不成?”此地不比家宅,毕竟寄人篱下,府中人又多,广众之下,女子家家不容挑逗。燕灵儿羞羞答答,颜若红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少时微嗔道:“你若再番胡闹,我便叫嚷起来,看你如何自处。”一听这话,范修才罢,遂心不甘情不愿,缓缓步出屋门,负手而立,望月兴叹:“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既然神女无心,襄王只好去梦周公。”饶是回眸一笑,便自离去。
燕灵儿看他这般光景,扑哧一笑,关上房门,心田益发欢喜。
忽一日,范修同她交代几句,就便离去,此去所为何事,未可知也,燕灵儿也不过问。却说这日天光甚好,黄府外,有客到,来者孝仁公主是也。在这之后,公主知其旧爱回归,连日来闷闷不乐,大是茶不思饭不下,故望穿秋水。只缘不甚欢喜,于是乎屡屡差人打探一二,故黄府之事,她自晓得。这日见范修不在府中,便有心一会这位令范公子痴心不已的美娇娘。此行只几宫女随侍左右,公主立于府门前,抬头看时,匾上黄府二字,赫然入目,不由一叹。这时一下人款出,见是公主,岂敢怠慢,礼罢,公主道:“我且问你,范公子可在府中?”那人如实相告:“范爷想有要事,故此数日未归。”公主又问:“听闻府中来了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本宫想见她一见,其人可在府中?”那人笑答:“尚在,尚在,公主且随我来。”便在前引路。
不一时,众至门前,下人敲门,不期屋内久无回应。下人笑说:“许是去了后花园。”遂又引至园中,果见燕灵儿在此间,公主但看不觉心下一凛,有意退回,心又不甘,遂作既来之则安之一想,决意要见。当下拂袖,众皆退去,唯留二人于此。
公主近前,灵儿知有人来,故作不知,只是扶枝赏花,自得其乐。公主也不气恼,而是轻轻哼了一声,轻启朱唇,开口说道:“想必这位便是灵儿姐姐。”那日卿卿我我一幕,许是醋意犹存,故未与好颜色,兀自背对,是以冷冷道:“你来作甚?”公主道:“我名霜儿,这厢有礼,素闻姐姐风雨飘摇在外,得蒙上苍眷顾,今安然而回,实乃可喜可贺,故此特来拜谒,以期见姐姐一面,了我心愿。”
燕灵儿冷笑道:“古人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身份判若云泥,小女不过市井一凡夫,怎劳公主大驾,未免折煞我也,你我无话好说,公主且回罢。”孝仁公主知她耿耿于怀,沉吟片刻,方道:“事到如今,霜儿只好开门见山,我为范郎而来。”一听范郎二字,燕灵儿忽然转身,冷视之。公主但看也自不由为之折服。怎见她: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这般看来,真乃昭君之容,西施之貌,怎生美丽。不觉叹道:“也唯有姐姐这般容貌,方可配得上修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