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九青回来的速度很快,没有耽误任何时间。
听完他的叙述,在场的少年们眉头染上阴霾。
迟鸢看着窗前飞舞洒落的落花,“半个时辰……”她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炼丹向来是一项耗费心神的功夫,半个时辰,很短。
但,也不是不行。
迟鸢侧眸,对等候的同伴说:“既然如此,再没有别的丹药可炼了。”
回春丹,是每个修士必备的基础疗伤丹药。
在丹药中,它最万能,最普通,也最廉价。
但品阶可以无视一切。
随着丹药品阶的不断升高,普通的丹药功效也会大幅度的强化,到了最后,甚至可以达到起死回生的作用。
没错,迟鸢就是打算炼回春丹。
这次的炼丹,对迟鸢来说,是一次充满风险的挑战。
如然灯所说的,她根本没有正规的考过炼丹的资格证书,也没有什么等级。
但然灯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一点,从踏入丹房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你的成丹率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你每一次炼丹都炸炉了。”
君翩翩用力地点头,她试图推演出结局,可前路漫漫,如云雾遮挡,叫人看不清未来。
众所周知,炼丹是个非常危险的职业,本就稀少的炼丹师经常会在尝试炼出高阶丹药时不小心把自己炸死。
然灯已经提前找符珏求来了防身的符篆,然而还不够。
他打算实在不行,就用灵力格挡,哪怕被灼烧,也比被活生生的炸死要好上许多。
难得被放出来的灵焰伸了个懒腰,发觉气氛严肃,也不再躲懒。
它对迟鸢说:“之所以每次炼丹都失败,是因为你也是灵器,同根相煎,靠近丹炉时,就会会产生排异反应。”
到了这般至关重要的时刻,迟鸢反而很淡定的反问:“我应该怎么做?”
灵焰扭了扭身体,回答:“嗯……控制你的心情,越平静越好。”
前两次的炼丹,迟鸢都是处于危险而急迫的处境中,可是她的情绪会影响到炼丹的程序。
所以哪怕再没底,再害怕,迟鸢也要做出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是灵焰越强调,越说便越不对劲了。
君翩翩看着迟鸢颤抖个不停的手,宛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少女眼底的忧虑满满地溢出来,压都压不住。
他们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哪怕死过一次,迟鸢的心理年龄也没到十八岁,要是她自己,那就炼简单了,因为她可以坦然赴死。
可是,江漓的性命从来不是能拿来做赌注的东西啊。
时间紧迫,迟鸢始终克制不住生理性的手抖,终于,她头也不抬的唤出少女的名字:“翩翩。”
君翩翩立刻精神起来,迅速回答,“什么?”
却听见迟鸢说:“掐我一把,用力点。”
君翩翩:“?你再说一遍?”
迟鸢举起右手,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完整的手。
她慢慢摊开五指,指着那虎口月白色的伤疤道:“我说,用力掐我。”
修士固然能自愈,但这伤疤是江漓下了毒手的。
因为他是鬼魂,阴气从伤处侵蚀身体,迟鸢只觉得它会自己好,于是久而久之,这伤疤便再也去不掉了。
如果君翩翩下不了手,其实迟鸢是打算叫越九青来的。
但君翩翩的反应相当果决。
剧烈的疼痛能让人彻底清醒过来,当疼痛压过了紧张,手自然不抖了,但长期习武君翩翩下手很重,迟鸢的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她的脸色白了又白。
“……”
良久,然灯不忍直视的别过眼。
迟鸢想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她似乎已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无视了伤疤,满意道:“很好,这样就行了。”
准备完毕,灵焰滚落入丹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成功还是失败?
守在门外的然灯与君翩翩俱是沉默,越九青则是蹲在了房顶的瓦片上,那里的烟囱口能随时观察到迟鸢的第一动向。
虽然他们表面仍然镇静,心底早已惶然一片。
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良久,然灯才说:“就算帮不了江师兄,至少要保证迟鸢完好无损。”
君翩翩安静的点头,表示赞同。
*
忽闻外面咚咚作响。
迟鸢的手一顿,一只灰扑扑的小鸟飞了过来。
她惊呼一声,“瑞雪?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瑞雪委委屈屈,却不肯回答她的问题。
方才,正是它合拢的窗被大力撞开,迟鸢伸手接住独脚的小鸟,感到诧异。
灵焰骂骂咧咧的飘过去,把漏风的窗户给堵上。
迟鸢只是想不通,这个时候,瑞雪应该还跟着符珏,它一个天残,是怎么从幽都飞回来的?
瑞雪不语,也不出去,只是执意要在这里等着迟鸢。
迟鸢驱赶了几番,无奈,只能叮嘱它:“看到不对你就从窗户冲出去,别傻不愣登等着被炸。”
瑞雪落在旁边的架子上,它歪着小小的脑袋,也不说话,黑眼珠滴溜溜地转,静静地看着迟鸢。
时间紧迫,迟鸢只权当它听进去了。
开始之前,灵焰反反复复地询问她:“你确定要这么做?”
迟鸢说:“我没有时间可以练习了。”
倘若事情还有转机,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的话,迟鸢一定天天抱着丹炉炼丹。
可惜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灵烟叹息一声,迟鸢忽然掌心一转,灵光一现,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入熊熊的丹炉中。
灵焰并不存在的鼻子一耸,然后奇道:“你方才放了什么?”
迟鸢没有说话,其实那是来自空间灵园的灵植。
也是能解蛇毒的材料之一。
少女在心底暗自许下心愿,如果这材料救不了月,至少帮她救救朝夕相处的师兄——江悬。
既救江漓,也是救江悬。
直到半刻钟后,屋子里面传来细碎的动静。
炼丹到了最后,满屋子都成了火中的牢笼,哪怕汗珠顺着额头下淌,迟鸢也只能忍到了最后,才去擦。
灵焰也跟着舒了一口气,蓦然,它转过头,死死地注视着靠近丹炉的小鸟。
瑞雪显然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可是它不慌不忙,对着灵焰挥了挥翅膀,似乎在示意它保密,
灵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