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手划过脸蛋,就像被长了很多只脚的虫子从皮肤上爬过去,留下粘液,平安浑身刺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胸腔堵着,肠胃在翻滚,从胸口蔓延出一股想吐的冲动。
“呕!”
平安挣扎着想逃,却被越抓越紧,她头一歪,吐出一口酸水。
“小乖乖,走,跟爸回家去,我带你看看新家。”
老光棍干枯的手像铁钳似的,拖着平安往破屋走,那扇破烂的门上满是污垢,挂在墙上摇摇欲坠,屋里黑黢黢的,仿佛藏着吃人的巨兽。
平安拼命往地上坐,尖叫:“你放开我,我不进去!我要回家,妈妈救我——!”
她吵声太大,老光棍着急地安抚她:“嘘!嘘!别让人听见!”
见安抚没用,他一伸手把平安的嘴捂住了:“走,跟我进屋去,给你拿好吃的。”
“呜呜!呜呜呜!”平安拼命挣扎,脸蛋被憋得通红。
秸秆丛里,傅江河眼睛瞪的通红,王荣几次想跳出去,都被他按住了。
王荣比傅江河兄弟俩大一岁,在城里长大,听到的事儿多,他听奶奶骂过,老光棍养女儿是要干龌龊事,为啥龌龊他不知道,但他就知道是不好的,是欺负女孩。
“急死我了,你按着我干什么,咱们倒是上啊,上去干他!救人啊!”他嘲讽傅江河和傅小山,“你俩不敢是不是,临到事儿上怂了?你们怂了老子可不怂!弟兄们跟我上!”
众人齐刷刷看向傅江河。
傅江河看向他哥傅小山。
傅小山沉默地趴在石头后一动不动,风吹过他支棱的发梢,衣角,露出腰侧紧实的皮肉,他像和石头融为一体一样。
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弹射而起,像一只蹲守猎物的豹子。
王荣气急,觉得自己老大的威严受到严重挑战。
“不能让姓张的跑了,不然我们把平安带不出去。”傅江河:“咱们有七个人,王荣你带俩人去村口堵姓张的!你们就喊抓偷小孩的!哪儿人多就去哪儿喊!”
他经历过的最严重的事儿,就是偷小孩。
村民对偷小孩反应很大,无论平时再不对付,这种事上特别统一。
家家户户都能丢下手里的活,拿着棍棒出来抓人。
村民们恨的是有人贩子来自己村里偷孩子,可如果真有人带着孩子往他们村里送,他们是不管的。
以前他们村头的王寡妇就领养了个闺女,说是她远房表姐家的孩子,那闺女刚来的时候几次想跑回来,都被人抓回来了。
村民觉得,送到他们村里的,就是他们村里的人,至于孩子是买的送的偷的,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个闲事。
但要是有人要把自己村的孩子往外偷,那不行。
当初他和哥哥在村里不招人待见,可傅老幺要把他们偷走,平时嫌弃他们的叔伯婶娘们,群情激愤,把傅老幺抓起来按到地上打。
那姓张的把平安送到这儿,只要他不来接,平安根本跑不出去。
他们是小孩子,和大人的力量悬殊很大,对村子的环境也不熟悉,贸然去跟这老家伙打架,肯定要吃亏。
万一这老家伙把他们谁扣下来怎么办?
现在回去叫人也来不及,平安和那老家伙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
王荣是个急性子,听完吩咐,点名:“大伟大庆,你俩嗓门大,跟我走。”
加上傅江河和傅小山,还剩下四个人,傅江河道,“王大庆跑的快,屋后打谷场有麦秸垛,咱俩去搞出来点烟,把那老东西给熏出来,张华你力气大,一会儿老东西一出来,你就敲闷棍把他放倒。”
他哥不会讲话,他本想陪着他哥,怕万一有个啥事儿能沟通。但放火是个技术活,要起烟,又不能真的烧起来。他不放心让王大庆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