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馥是在一个傍晚回到燕都的。他趁夜先去了趟温府,次日一早入宫述职,不巧永昭帝刚喝完药歇下。
赵徽鸾出来代永昭帝接见了元馥。
久雨初晴,赵徽鸾心情颇好,她给元馥倒了茶:“元大人此行辛苦了。”
“臣职责所在,不敢言苦。”元馥躬身上前接茶,压低嗓音吐出三个字,“通政司。”然后接茶后退,恭声道,“谢殿下。”
赵徽鸾面上不露半分异色,元馥捧着茶盏,甚至觉得这是在殿下的意料之中。
天权宫外,走来的是宋知鸣和容谙。
宋知鸣显然对真宁公主充当阁臣与陛下之间的桥梁很不满,但公主侍疾,孝心可嘉,且太子年幼,尚无力监国,宋知鸣再不满也无可指摘。
他对着容谙发了几句牢骚,容谙便只听着不说话。
眼看到了天权宫,宋知鸣收住话头,正要转进去,见庭院里一坐一立两道身影。
宋知鸣顿步,目露轻慢。
“你知道真宁公主的驸马人选,陛下属意何人吗?”
一直沉默的容谙,慢慢将视线落到了宋知鸣脸上。
宋知鸣朝立着的那个抬了抬下颚,容谙顺着望过去,便觉肩头一沉。
“倒是把你耽误至今。”宋知鸣拍了拍他肩,颇有些惋惜。
“你不走吗?”走了几步,见身后人没跟上来,宋知鸣回头问容谙。
容谙朝他拱手道:“下官忽然想起还有要事未处理,得先回去一趟。”
猜他是不愿见到耽误自己终身大事的真宁公主,宋知鸣便也很能体谅他。
容谙回到吏部,忙到下值,出宫的路上又遇阁臣梁自宗。
梁自宗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同他说话,让他把元馥调到通政司。
“敢问梁大人,这个是内阁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梁自宗道:“本官在这,谁的意思还不清楚吗?”
……
几日后,赵徽鸾给熟睡的永昭帝掩好被角,一抬头,就见静妃走了进来。
两人来到院中,静妃看着赵徽鸾,心疼道:“累了吧,回宫歇一歇。这儿有本宫替你看着呢。”
“可是……”
赵徽鸾犹疑,静妃弯唇浅笑,垂眸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良久无语,却让赵徽鸾回忆起七岁那次她歇在静妃宫里,装睡时,静妃亦是这般拍了拍她手背。
“简简,去吧。”
浅浅淡淡四个字,好似已洞悉一切。
赵徽鸾嘴唇动了动,想问她当年瑶光殿袒护之举,话到了唇边又咽回去,只恭恭敬敬朝静妃拱手作揖。
回到玉衡宫,赵徽鸾一觉睡醒,天色已黑,她喊惜春进来掌灯,人又坐到了桌案前。
惜春唯恐她伤到眼睛,举着烛台到她身边,就见纸上逐一落下五个名字——温鸿。裴晴江。梁自宗。宋知鸣。谢道安。
赵徽鸾提笔微顿,又将温鸿名字勾了去,正是如今的内阁班子。
她盯着余下的四个名字看了会,忽道:“惜春,本宫要见容谙。”
……
晋世子再度延揽容谙失败。
亭子里,满桌珍馐几乎未曾动过。
赵新喆掩帕一阵低咳,目光却直直盯着那人的背影远去。咳得狠了,他才收回视线,后背抚上一只柔软的掌心。
“世子。”温霓禾语带关怀,一边抚着赵新喆后背,一边倒了杯热茶放进他手里。
赵新喆平复下来,捧着热茶喝了口,听身后人忿忿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