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谙出仕以后,已经很少听人唤他的字了。
晋世子这熟识的口吻,比初见时在宫道上的那会儿更甚。
容谙从容落座,晋世子赵新喆亲自给他面前的茶盏添满:“本世子身子不好,喝不了酒,只好委屈良胥同本世子一道饮茶了。”
“这是玉叶长春,良胥试试。”
“谢世子。”容谙端起茶盏品尝。
赵新喆细细打量他神色,这玉叶长春是前世容谙惯喝的一款,他想容谙非重生,但习惯应该还是在的。
他以此为试探,想在容谙面上看到一抹讶异。当容谙开始琢磨他此举意图时,他就可以拿捏容谙了。
然而,事实让他很失望。
容谙品了茶,微微颔首,道出一句“好茶”,再无其他。
“不知世子邀见下官,所为何事?”
“本世子与良胥一见如故,想与你交个朋友。”赵新喆单手支颐,瞧着容谙,“本世子见你姿仪出众,非池中物,三品的吏部侍郎怕仍未及良胥心中所愿吧。”
指腹摩挲着杯沿,容谙心下隐约有个猜测,面上却是不显。
他勾唇,轻笑:“世人孜孜以求不过名与利,下官自然不能免俗。”
此时的容谙终让赵新喆有了熟悉之感。
对对对,就是这股子漫不经心的野心!
激动得赵新喆掩帕咳了好一阵,方才道:“本世子听闻,士子们多去温府借力东风上青云,良胥怎么没去呢?”
他说完,见容谙目露几许轻蔑,立马回过味来。
“是了,骄傲的容良胥怎会看得上义子遍天下的温鸿呢?容良胥嘛,要做就做独一个的。”
容谙眸光微动,不等他有所反应,赵新喆已提起茶盏示意他。
“良胥可愿搭本世子的青云梯?”
果然!
如真宁公主所言,晋世子要找新的得力干将,只是没想到,此人竟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容谙故作惊讶,然后恍然失笑,摇了摇头。他提杯自顾抿了一口,目光打量着雅间,转开话题。
“不愧是名满燕都的水云间,下官来时见它宾客盈门,想来日进斗金是寻常事。可惜……”
“可惜什么?”
“下官有一憾,不憾未能借力东风,憾的是没能在这分一杯羹。”
容谙摇头叹息,垂眸饮茶时,余光瞟见赵新喆果然因他的话对这水云间多了几分打量。
不多时,容谙借口有事务要忙,同晋世子告辞。
赵新喆点点头,未再提青云梯的事。他想,前世是容谙主动找上门的,这次他主动延揽,谨慎如容谙,不回应他是很正常的。
容谙走后,赵新喆又咳了好一会,才走出雅间,他立在栏杆边,居高临下观望好一会。水云间实在热闹非凡。
他侧身吩咐:“去查一下水云间的背后是谁?”
水云间外,容谙上了马车,帘子垂下,他的目光瞬间敛上一层寒霜。
晋世子怎会知晓他惯喝玉叶长春?私底下查过他吗?为何对他这般感兴趣?
更让容谙不解的是,晋世子字字句句,透露出对他的了解,甚至有些话讲得仿佛比他本人还了解他。
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收拢,容谙忽然很想除掉这个危险的存在。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容谙在书房里看书,有人一身夜行衣翻窗而入,碰倒了笔架。
听见响动的容谙,眼皮子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