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洁越来越少有往陆运红的住处来,只住在她自己的住处,几乎都是陆运红过去陪她,有时晚了,他又要自学,也就懒得过去,谁也没想过问对方。梁洁的父亲要回省城住,他还听朋友说省城一个国营商场在招考员工,工资很高,每月九十多元,比现在梁洁的工资高了四十多元。他又打听了招考条件,发现女儿特别适合,可是商场只招未婚女子,梁洁的父亲得知这个消息,更加痛恨不听话的女儿。他对女儿这段时间来的变化,又不想去过问,只通过梁洁的母亲,把这事告诉她,要让女儿再次感到当初的选择是多么错误。确实,梁洁的母亲再来东永县看女儿,告诉她这个消息,梁洁听了,口头不说,更加后悔。
这天晚上,陆运红刚到她那儿,她向陆运红提出离婚,陆运红好像有预感似的,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的是她这个时候说出来,不意外的是她会提出来,因为此时他已经体会到自己和梁洁的仓促婚姻问题不小。但是,他确实又没想到要和她离婚。沉默了好一会,他果然就如梁洁所猜测的一样回答她:“如果我们现在有些不合,互相分开一段时间,更有利。你可以先回市里,做做你父亲和母亲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接受我。离婚是不适合的,何况你在怀孕期间,是不能离的。”
“我提出来,就不会有问题。”
“不行,当初咱们结婚很仓促,因此现在咱们就再不能这样对待我们的婚姻。你是不是闲得无聊的原因吧?”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肚里的孩子,是不是?”
“不是。”
“如果我现在要和你离,你有什么条件,说来我听听。”梁洁说。
“不行,我不会离,我们不能一错再错,只能在磨合中修正咱们以前的不足。”
“不,我想离。”梁洁好不容易将“离婚”两个字说出口,怎么轻易泄气,她一鼓作气的说:“以前结婚,就是太急促,没考虑成熟,错了,我们是新时代的年青人,就应该有勇气纠正,结束这种错误。”
“这不是勇气不勇气的事,你这是什么逻辑?”
“得了,不说别的。希望我以下的话,不会伤到你的自尊。我老爸老妈,就不希望我嫁农村出身的人,他们不可能会接受你。我现在才知道,他们的看法原来是多么正确。”
这句话霎时伤到了陆运红,简直立竿见影。他望着梁洁,从她的话中又见到了并不陌生的、第一次在茧站见到她时她对农民盛气凌人的态度,原来这种成见一直就潜伏在她心底。她任性妄为的作风,自己是不适应的,也不太可能让她改正的,但他对离婚二字有着说不出的抵触。他沉默了会儿,说:“这样吧,咱们都静上两天,然后再决定吗?”
“行。”梁洁爽快的说。陆运红一听,就发现自己说的这“两天”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陆运红回到住处,斜躺在床上,手枕在脑后,一幕幕的想着和梁洁认识以来的情形,象个梦一样。想来想去,想了大半晚,想到双方父母至今没见对方,而对方父亲的歧视和不认可,这个矛盾不可调和,也动摇了。只是他仍不想离,只觉得自己既然和梁洁结婚,就应该对她终身负责到底,离婚是不负责的。想到了天亮,他勉强拿定主意,如果梁洁确实要离,还是听从她,至于孩子,他也犹豫,如果现在就带着孩子,还是个女孩,父亲和母亲也有意见的。要打掉,现再才五个月,打掉倒还来得急,对双方都好。可是,想而又想,又觉得孩子也是一条命吧,毕竟几个月了。想来想去,忽然间,他有一股累的感觉。好端端的人生开始,怎么就被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他忽然对婚姻感到害怕,胡乱的想了一阵,居然想到如果有孩子,干脆就和孩子一块,这辈子就这样过吧!
第三天,他还在学习自考课程,梁洁主动来到,他等她坐下,两人都没有热情,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好像是十年八老年老夫老妻的感觉。梁洁问:“想好了吗?离了之后,我将孩子打掉就是,你也知道的,这样双方都好,而且时间还来得及。”
“算了,我想要孩子。”
梁洁想不到他真会这么想,只是听他的口气好像也不是特别坚决,心里立即没当回事,张口就说:“那也行,我会将孩子生下来,归你,我不要孩子。”
总之梁洁虽然看了不少育儿指南,心中实在没有做好当母亲养孩子这个准备。陆运红一边盯着书,一边缓缓说道:“好吧,孩子给我。离了之后,我就和孩子在一起,不再结婚,你以后如果不如意,并且还瞧得起咱农村出身的人,还是可以回来。”
“谢谢你的好意,你会找到自己幸福的,不用等我。”
因为才五个月,或因为孩子弱的原因,还并不特显怀,第五天,两人去办离婚手续,民政所人工作人员还没瞧出她是个孕妇。由于一点不涉及到财产分割,两人很快就办完了。走出民政所的地方,梁洁和他约定孩子出生以后,立就给他,由他另外找会带孩子的帮养,然后以后各不相关。陆运红首先想到了母亲,但又不行,这个结果母亲见着,会很遗憾的,届时只有另外找人帮带。至于他说的不结婚,也只是说说,可能以后会再结婚,因为毕竟想要个男孩子。而且以后再结婚,按政策也是可以再生一个,那时必需要生男孩子了,他是这样想的。两人互相道了声再见,就象平时一样随便自在。
梁洁和他离了婚,马上就返回到市里父亲和母亲身边,此时的结果,陆运红却又料不到了。
梁洁回去,带着向父母讨赏式的口吻对他们说:“我已经和陆运红已经离婚了,是按你们的意思办的,这一回你们不再怪我了吧?”
母亲以为她说的气话,问:“你离啥,什么意思?”
梁洁一下子把离婚证拿出来,放在桌上,殊不知,母亲拿过来看清楚,马上又难过。她虽然时时都在埋怨女儿,但也基本转过弯来了。自己和丈夫回省城,就让女儿在东永县,她还在给未来的外孙准备以后穿的衣服了呢。这下倒好,女儿又突然地和陆运红离婚,她所作的非正常人或者传统人思维的决定,让她气恼,问:“你们就离了?就离了?你们的孩子已经四五个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