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1章(1 / 2)七O行首页

在即将返校的前两天,程林的父亲六十大寿,全队的人都到他家里去祝贺,父亲头天就去送了寿礼。第二天,程林专门来请他们全家去吃中午饭,他随程林一块去,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终于见到了程林的表姐杨萍,最让他不能忘记的人。杨萍今年也是十七岁,在热闹的客人中,两人四目相对,都就认出对方了,她比小学时候更好看,他心里一阵突突的跳,忙打招呼问候:“杨萍,现在在做什么?”

杨萍还是那样有些带着羞怯的表情,忽然科脸红,甚至有点带着结结巴巴的口气,说:“什么也没做,没考上学校,就在家里呗......听说你考的省中专学校?”

“还不是瞎撞上的。”

“可我们就没有这个运气瞎撞上啊。”杨萍说。

杨萍总是那样的让人过目不忘,虽然她穿的衣服并不是象如今中专班上的女同学们那样得讲究大方,只是简单的白衣服和裙子,甚至和她小学时的穿着感觉到没啥变化,可是一对大眼睛和不加修饰的两条辫子,总散发出一种天生的柔软,比以前更加绰约动人,简直是如今城市规划班上的女同学们没法比的。陆运红想向杨萍要她现在的通信地址,杨萍默默地想了片刻说:“咱几乎都在乡下不出门,没去过乡上邮所,还不知道怎样寄信呢,没用。”

他听出她明显是托辞。这个时候,饭菜准备好了,主人家招呼所有的客人入席,一个和杨萍大小差不多,长得很标致的男孩走过来,抓着杨萍的手一块坐,杨萍马上和他过去,陆运红顿时一惊,呆立着,程林正在旁边帮着他父亲招呼应酬客人,他让陆运红到一张还没人的空桌旁坐下,他小声对他说:“那个是我表姐杨萍的男朋友,才谈的,叫钟正军。他家就在咱们大队,白雁七队,离这儿不远,有五里路吧。”。

他怅然若失,心里忽然象被什么掏空了,程林好像全知道了他鬼念头,安慰式的说:“....没必要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三叔和三婶(陆选南和韩叙芳)知道,肯定也不会同意的,我舅舅知道肯定也不放心。”

总之自己好像在程林面前无可隐瞒,他完全说出了他心里明白而没去认真分析和面对的事情。杨萍和她的男朋友并排坐在一块,还不满足地紧挨着,不时互相回过头来,看上一眼;她男朋友又用手膀捎捎杨萍,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悄悄话,又殷勤的给她夹菜,然后杨萍抿着嘴笑,幸福的感觉暴露无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望着不远处正在窃窃私语的杨萍和她的男朋友,苦涩而由衷的说:“......其实,他俩倒是很般配的。”

“嗯,还过得去吧,是大队的王和珍婶母做的媒。”程林说。

原来大队的赤脚医生王和珍自从包产到户,大队改村之后,她没再当赤脚医生,就一心一意的做媒,他做媒倒不是乱点鸳鸯,往往都会根据男女双方的家庭背景、身材长相等结合考虑,往往十做九成,所以她口碑不错,成了周围十里八乡不可或缺的红娘,年青男女们还羞于自由恋爱的,都和她很亲近。

陆运红对程林有一种说不清的喜欢和害怕,有时总觉得他和戚永辉一样的敏感多疑,可他比戚永辉更善解人意。程林也已经初中毕业,没考上,县高中普通班也差五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补习,陆运红由衷的希望他也能考也考出去,鼓励他去试一试。

程林说:“其实我不想补习,知道没希望,只是爹想让我再补习一年看。”

最令陆运红没想到的是,吃过饭的时候,他去屋里去向程林的父亲问候,惊异的发现程林的姐姐程夏在屋里,她终于回来了!刚才她一直在屋里没到外面的。自从知青范援朝离开,她匆匆嫁人之后,十多年来第一次回家,他忙叫了声:“程夏姐。”

程夏虽然没太多的改变,可脸色忧郁,只有经过太多的人生苦水浸泡才有的表情,她见到陆运红,也很意外,勉强的笑笑,招呼他坐。她抱着个小孩子,才半岁的样子,小孩子眼睛水灵灵的,咬着嘴唇,望着陆运红好像看着件奇怪的物体,一点不诧生,他问:“程夏姐,你还在县城吗?”

程夏告诉他,她还在县城卖服装,孩子才六个月。她丈夫病死了,死了已近一年,孩子是遗腹子。陆运红听得有些吃惊,没料到她的境遇和嫂子欧军差不多,都生的遗腹子!可又想到她以前曾受到丈夫的歧视责打离家,如今又生了孩子,而那个丈夫居然又死了,这其中可能又包含着多少离奇曲折和无奈辛酸,大概就是俗语说的人人都有本难念经!程夏也说到了陆运新,她刚说到就眼圈发红。她说,陆运新生前帮了她太多,她总感到无以为报,陆运新牺牲后,她一直很难受,几次南山公墓里去,看陆运新的墓,几乎成了她在远乡的一个精神寄托。现在她独自带着孩子,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的这个孩子是个男孩,还没取名,只根据自己的名字叫他小夏。她说,这辈子她就和孩子相依为命,不会再结婚,她什么都看透了。以后,她也不太可能经常回来,接着,她教小孩子称呼陆运红“叔叔”,孩子当然不会叫,还噜着口水。

程夏又说,她现在经营的服装店,生意还过得去,母子二人生活不成问题,只是房租比较高,她好想有一间自己的铺面。听说程夏现在日子至少过得不再艰难,不管真假,他都感到一丝轻松和解脱。

回到学校,专业课迅速增加,紧张的学习开始。

如今他觉得自己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全凭自己把握方向,未来会飘飞到哪个地方,心里没有底,他只有努力的学习,用忙碌来压住不时袭来的痛苦。他几乎没再和同学们一伙外出玩乐,空余时间都在寝室里看书,有时参军的表哥韩斌来信,有时朋友袁旭来信,有时给家里写信,小时候的几个玩伴完全中断的消息。郑彦秋虽然和他互相都留了联络地址,可是都没有写过信,他提不起精神给她写,并且觉得没什么话可说。

他只想找机会做工,挣生活费。一天晚上,他独自去了趟双宁市东河口的夜市,这儿距学校有几里路,夜市上有很多卖生活小用品的地摊,如袜子、胶鞋、皮带、毛巾、水杯、胶带等,生意还不错,他心里开始发痒,可是他们是哪儿进的货呢,问了两个地摊老板,他们怎么也不说。再仔细想了想,自己不仅没有时间来这儿摆摊,而且身上积存的那几十元钱好像不敢拿出来担这么大的风险,想了想,算了。

班主任崔老师对班上学生的情况随时都掌握,尤其对七八个家境较差的学生的状况很清楚。她对陆运红的家庭变故引发的这期经济来源专门私下问: “现在你家里每月给你寄多少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