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磕完三个头,外面传来辛媪的叫唤:“娘子,郎君过来了!”
梁姬起身,匆匆出了侧室。
刘恒被爱姬迎进主屋,卸下大氅就问起长子:“这两日玢儿可好些了?”
“大夫说再服几贴药就能痊愈。”梁姬将大氅搭在衣架上:“等玢儿的伤寒好了,再叫他去前院见郎君。”
刘恒颔首。
待梁姬回到他跟前,他才又开口:“方才在主院,大夫留下话,应该就是今晚了,姜氏的身后事,我欲交予你来办。”
“妾出身低贱,岂能操办夫人的身后事。”
刘恒看向爱姬:“袅袅可还在记恨姜氏那日算计玢儿之事?”
梁姬跪坐到刘恒的脚边,贴心地为他捏腿:“妾不过一卑贱之人,怎敢怨恨出身陈留姜氏的夫人。”
话音未落,已被刘恒握着手拉起来。
“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还记着我腿上的旧疾。”
刘恒自然知道爱妾的委屈。
姜氏之心狠,这些年他早就有所领教。
只是不曾想到她竟心狠得连自己的命都不放过。
“玢儿不出仕便不出仕吧,但他的亲事也该相看起来,若不想拖到三年后,那就得在百日内成婚。”
作为庶子,刘玢是要给姜氏守孝的。
一想到姜氏毁了她儿子的仕途、死后还得她家玢儿做三年孝子,梁姬心情可想而知,而没了前程的刘氏庶子,又怎会有簪缨世家肯将嫡女下嫁?
甚至,因为外头盛传的毒害嫡母流言,连北海郡当地稍有名望的豪强恐怕也不肯结这门亲事!
郎君岂会不知这一点呢?
意识到刘恒或许已放弃儿子,梁姬心绪乱极。
未等她为玢儿说项,刘恒又道:“待玢儿的长子出生,我会带在身边教导,来日我致仕前,必是能安排好那孩子的。”
“郎君……”
刘恒瞧着爱姬微红的眼眶,不由得失笑:“你莫不是以为我会不管咱们的玢儿?”
梁姬:“是妾狭隘了。”
“姜氏过身后,我不会再续弦。”刘恒双手覆着爱姬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给出承诺:“你与玢儿,才是我此生最放心不下的牵挂。”
梁姬顺势倚进刘恒怀里,“郎君又要教导玢儿的孩子,又要看顾杳杳郎婿,妾怕郎君太过辛劳。”
“乡野竖子,何德何能配得我看顾?”
提及那个喜欢穿着锦衣招摇过市的黄口小儿,刘恒冷哼一声,面上难掩的嫌弃:“娶了我青羊刘氏女又如何,待姜氏去后,我自有办法整治他!”
至于姜氏——
终归是夫妻一场。
该给的体面,他亦不会吝啬。
因为还有公务要处理,刘恒未在偏院留宿。
将刘恒送出院子,梁姬才返回主屋,辛媪忍不住道:“娘子真要替那姜氏筹办丧事?”
“我不仅要给她操办,还得风光大办!”入府以来,梁姬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我要叫全营陵甚至全大邺都知晓,她姜氏终于往生了!”
当晚,谢蕴母女也留在了太守府。
姜氏情况实在算不上好。
作为女婿,谢蕴主动提出夜里守在主屋。
然而,姜氏自昏昏沉沉中醒来,打发了所有人,却让婢女喊刘恒来——她要让刘恒送自己最后一程!
谢蕴跟亲妈站在廊下,目送婢女去前院请人,忍不住感慨:“我有理由怀疑我丈母娘又在借机报复我岳父。”
毕竟孤身一人观看自己不喜欢的妻子咽气,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心理承受能力差点,大半夜的,指不定吓出什么毛病来。
“姜氏有句话说得没错,她一死,你在军中只怕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