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书给我放回去!”
谢蕴还没看几道题,手里竹简就被夺走。
红玉搂着那卷竹片已有些磨损的《九章算术》,瞪了她一眼:“此等奇书,岂是你能看明白的。”
谢蕴:“?”
不就是解方程式,很难吗?
倒是如意,趁机告状:“郎君,我从厨房给你拿来的花生酥,他全吃了!”
说着,也学自家郎君瞪了谢蕴一眼。
谢蕴懒得跟他们扯皮,兀自打开角落的箱笼,从里头抱出一床锦衾,往窗前的椅榻上一躺:“先睡啦!”
红玉:“……”
如意:“……”
“郎君你看他!”如意气急。
虽说是自己收留的人,但对方如此不见外,红玉心里亦不舒坦,决定给对方一点教训:“谁说那椅榻是给你睡的?!”
谢蕴扭头看他:“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把床榻让给我?”
红玉:“…………”
他当然不可能把床榻让出去。
他只是想叫这小矮子睡到床前踏板上!
那踏板硬邦邦的,他不信小矮子还能一觉睡到天亮。
谢蕴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当然不是!
“要不这样吧。”谢蕴建议:“从《九章算术》中选一题,看谁先算出结果,谁就睡床榻,如何?”
红玉手中那卷《九章算术》并非后世流传的完整版。
更像是一本应用题的练习册。
题目有不少,答案与解题思路却没提几句。
既然大家都不晓得答案,谢蕴也就不认为自己在欺负古人,“当然,你要是不想比,我也不勉强。”
“比,为何不比!”红玉冷冷一笑。
这卷《九章算术》他自学五载,不能说融会贯通,解题的本事,比过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却是轻而易举的。
今晚他就要让这小矮子知道,为何自己能在这个院子里屹立不倒!
他李红玉有今日,靠的从不仅仅是容貌,还有那被他刻意掩藏的智慧!
将竹简摊开在矮几上,随手一指:“就这题吧。”
考虑到小矮子或许识不全字,红玉拿眼角余光扫了扫对方,为了不胜之不武,特意念一遍题目:“今有妇人河上荡杯,津吏问曰:杯何以多?妇人曰:家有客。津吏曰:客几何?妇人曰:二人共饭,三人共羹,四人共肉,凡用杯六十五,不知客几何?”
尔后,吩咐如意:“替我将那把算筹取来。”
做这种题目,当然需要用到算筹。
如意还没来得及转身,那边小矮子已报出答案:“六十。”
“什么?”如意没反应过来。
谢蕴重复答案:“妇人家来客六十人。”
红玉:“………………”
如意一脸见鬼的表情:“你、你怎知妇人家有客几人?”
“当然是算出来的。”谢蕴可是个老实孩子,不屑于撒谎骗人。
如意:“……”
红玉:“……”
“不可能,你怎会算得这般快?!”如意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扭头去看自家郎君:“郎君,他定然是早就知晓了题解!”
红玉死死盯着谢蕴,显然有同样的怀疑。
谢蕴很贴心:“你们若不信,那就再换一道题目。”
一炷香后。
红玉望着矮几上长短不一的小棍子,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头乌黑的青丝略显凌乱,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呆滞。
“要不再换一题?”
谢蕴才开口,便被如意打断:“不能再换了!”
如意忍不住跺脚:“这都换八题了!”
谢蕴也怕再换下去把红玉的CPU烧坏,毕竟做题做成疯子的不是没先例,干脆将被褥往腋下一夹,“既然不换了,那我就先去休息。”
休息好了,明天才能利索跑路。
她家江主任还在等她呢!
待谢蕴离去,红玉才抬头望向如意,眼眶泛红:“原来不是算术难,是我太笨了,如意,我怎么就算不出来呢?”
“郎君!”如意跪坐在矮几前,也悲从中来:“郎君至少看得懂题目,如意是听都听不明白!”
亏他自诩这个院子里最聪明的仆从,原来不过是丑人多作怪!
红玉亦有同感,心中愈发酸楚,“如意!”
“郎君!”
一想到自己‘蠢不自知’,主仆俩不由得抱头痛哭。
这一夜,别处亦有人翻看《算术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