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沁本就洁白如玉的脸此时惨白一片,她笑的很勉强,不知是因为洛娇娇吐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因为其他,她冷冷地看着洛娇娇,站起来向她说着:
“洛姑娘,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宋府永远都不会欢迎一个无礼放纵之人。”
洛娇娇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真可惜,这般看来,苏姑娘方才的言语,行为,又同我有什么区别?
你和宋砚之间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也该庆幸宋公子同我一位故人长得相似,我才会出手诊治。”
倘若在洛娇娇原来的世界,不知有多少人排着队求她出山诊治她都不去。
幸好宋砚不是自己那个清冷温翩的好师兄,若是知道自己未来的师嫂是苏沁这样的性格,估计都不用自己出手,光师父就能把她拦于门外。
落春这时也为自己出头,她的语气带着威严与果断,她嘲讽地向苏沁说着:“苏姑娘常年位于山林之中,这朝中之事你大抵也不了解,
不止我们殿下,若你方才辱没的是奴婢,那么我相信苏乐司也需提礼来公主府向奴婢谢罪。
下次殿下再来时,倘若你还敢对殿下不敬,那么无须殿下出手,奴婢自会以宫刑而行,届时无论是宋公子还是他人,都无权来制止。”
洛娇娇也不想同她多言,便直接自行离开,落春也在身旁低声向洛娇娇说着:“殿下放心,回程的马车奴婢早已命人备好,如今已过酉时,只要快马加鞭,不定能在戌时赶回去。”
她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洛娇娇近些日子心事很重,她向落春问道:“最近朝堂可发生些什么要紧的事?”
落春也摇了摇头,她向洛娇娇恭敬回答:“殿下,朝堂一切安好,并未有什么异样。”
这时身后却传来宋砚的声音把她给叫住,洛娇娇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宋砚拄着盲拐,身旁跟着那位刘管事,慢慢向洛娇娇走过来。
皎洁的月光照拂在宋砚的身上,却添清寒几许,一袭白衣如玉,他不知何时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外衣上的竹柏绣得十分精妙。
宋砚的眼中依然蒙着那层白纱,洛娇娇想起来,每一次与宋砚的相见,他似乎总在自卑,每次洛娇娇想要去看他的眼睛时,宋砚也会下意识地想要侧头躲避。
“娇娇儿,我随你一起下山。”
刘管家在一旁叹息一声,他向轻微洛娇娇摇了摇头,大抵是他劝不动宋砚,想要洛娇娇拒绝他的请求。
洛娇娇看着宋砚,逐渐松开落春的手,慢慢靠近他:“宋公子,下山的路很危险,我无法确保两个人的安危。”
宋砚淡然一笑:“洛姑娘,我在这儿住了十年,下山的路也很熟悉。”
洛娇娇没有说话,她沉默很久,看着宋砚眼上所蒙的白纱,才缓声开口:“那你该如何上山。”
“老奴会随公子一起,洛姑娘且放心吧。”
刘管事看着连洛娇娇也无法劝动宋砚,只得又叹息一声。
这一家子,老爷为了个女人,将宋府搞得家破人亡,而如今他好不容易护下的少爷,现在却信一个连面都未曾见过三次的黄毛丫头,把自己身子作贱成这样。
这一路上,不知那刘管事有意还是无意,走着走着,变成刘管事拿着宋砚的盲杖与落春走在后面,而洛娇娇则是搀扶着宋砚一起走在前面。
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或者说她并不知道要与宋砚说些什么。
最终是宋砚最先开口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他的语气带着歉意,向洛娇娇说道:“苏沁是宋府乐姬的孩子,从小一直在宋府长大。
我的母亲很喜欢乐曲,宋府对乐姬也相对宽容一些,送她与我一同入学堂,作诗绘画。
所以她的性子烈了些,今夜的事情,是她的不对。”
洛娇娇心中里有点酸酸的感觉,面对那张肖似的脸,她终究还是在宋砚身上看到自己师兄的影子,不过这一次他所要维护的人早已不是自己。
“宋公子是想替她求得我的原谅?”
洛娇娇停下了脚步,她平静地向他说着话:
“宋砚,你只要说一句想,我当然可以原谅她。”
她又何曾不与苏沁一样。
从小她就没有父母,被师父收养着,师父视她如己出,教她药理文学,送她出国留学后又陪她一起研究中医,宋时砚平日里虽忙,但也会抽出时间来陪自己去过一个又一个无趣的小节日。
洛娇娇还记得,宋时砚有次做了一台大手术,病人情况很危急,当时他待在手术室整整一天都未曾出来。
她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抱着饭盒乖乖地在那里等,从他进手术室的时候洛娇娇就一直在等,她听着病人家属跪在手术室外祈祷落泪。
听着她们一声又一声唤着自己家人的名字,洛娇娇不由得缩在一旁。
期间有那位家人的远亲瞧见了洛娇娇,他见洛娇娇一个人,便有些好奇地向前问道:“小姑娘,你的家属也在做手术?”
洛娇娇抱着饭盒又往后缩了缩,她头把头埋得很低,闷声道:“不是,我哥哥在里面给病人做手术。
我在等他吃饭。”
那位家属有些惊奇:“你是……刘医生的妹妹?”
洛娇娇抬起头摇了摇:“不是,我是宋时砚的妹妹。”
“宋主任?”
那家属似乎更惊讶了,他还想说什么,却见手术室的灯亮起来,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对那些等候的家属说着:“手术很成功,现在病人还在麻醉中,须住院进一步观察。”
这时,那护士看见了洛娇娇,她温和地对洛娇娇说着:“娇娇,宋主任他还在消毒,马上就能出来。”
她话音刚落下,洛娇娇突然被一个人紧紧抱住,宋时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很重,白色的隔离衣被他脱在一旁落在地上。
他累极了,连话语都说的那样无力:
“走吧,我们回家吃。”
那是洛娇娇第一次称宋时砚为自己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宋时砚似乎很反感自己叫他这个称呼。
每当洛娇娇下意识地说出口时,宋时砚的身子一僵,他的语气并不像从前那样温柔,而是沉默很久,才缓缓向洛娇娇说着:
“娇娇儿,叫我时砚就好。”
后来她也懒了,直接唤他为师兄,只有在自己求宋时砚事情时,才会叫他那两个字,那时候,但凡洛娇娇开口,无论什么事情,师兄总是能帮她做到。
“小姐,小姐。”落春的声音将她唤回冰冷得令人恐惧的现实,她面色有些焦虑,低声提醒着:“宋公子方才同小姐说话,好几声了,小姐也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