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容琦父亲把话说完,皇后便投过去一个冷眼:“那又如何?皇甫氏已经快把整个后宫整的和江湖道场一般,不是炼丹就是修炼什么长生不老之术,难道宫外我们还要让他们的人插一脚?皇甫砾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既然皇甫悍妇要带这个江湖风气,我就让她知道知道这是谁的江谁的湖。”
皇后在容府下达了一堆指令后,带着几个嬷嬷和宫女侍卫离开。容琦的父亲送走这位贵人之后,拉着容琦上上下下嘱咐了无数事情。
阿律自然没记住几件,反正这只是记忆又不是她的现实。而后的几日里,容琦日日在为上天青境做准备。练功练法,劈腿劈叉,还有各种心法背诵。阿律想想那时候的容琦也真是可怜,这才几岁啊,就被家族长辈作为棋子,而且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也不知道当时容琦本人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若是不愿意,给阿律一个暗示,让阿律帮她在记忆里顶一次嘴也好啊。
然而阿律什么都没感受到,要不是她有自己的神智,那她现在就是真正的容琦。
不过要说这容琦还真有点天资,这几日容裴被接到容氏宗族府上与她一道习练。虽然容裴比她年长一些,力气也大一些,但先生和师傅都说容琦更好些。当然也不一定是容裴差。阿律之前装傻充愣问过奶娘关于容裴的事情,说是小妾生养的孩子本就不得宠,要不是看在他是容家难得的男丁的份上,别说是上天青境了,能平安长大嫁个京官就不错了。故而这容裴不一定是天资不高而是极力隐藏。
想想也是可怜,好不容易投个四肢健全容貌不丑的凡胎,居然是在这么个家里。再富贵再荣华,也不比寻常人家轻松,还不如生在董家种地呢。
再看看他现在认真的样子,眼里有光,大约心里也有希望。对比阿律所知道的容裴最后的下场,为了护住妻儿性命,甚至留下容琦一条命,做了乱臣贼子入了心魔,最后被自己的小叔子亲师弟砍下脑袋挂在城门示众。
太惨太惨。
若这一切真是皇族为了铲除一个皇甫而刻意谋划的,若玄灵仙人和白渊仙人也参与其中,那这些人,还真是该死。
阿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把那个恶毒的念头按下去,继续装成五六小儿跟着老师习练。
但是到了上山前一日,奶娘按容琦父亲的吩咐带她上街置办东西,期间奶娘将阿律留在街上小半会儿,自己去办点事。
阿律闲着没事做,看跟在后头的侍女也是唯唯诺诺的怂样,于是不顾她阻拦在四周逛了起来。
说是逛,其实不过是过了座小桥,拐了个弯。
不过其中一户人家的后门吸引到阿律的注意。
起先她只是听到有人在练剑。这几日她被迫习练,练到现在反而听到剑刃划破空气发出的声响就来劲。
阿律兴致起,反正是在记忆里没关系的:“干嘛不看,说的也是要上天青境的。那就是对手了。既然是对手,提前了解难道不应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懂吗”
小侍女拗不过阿律,只好跟她一起躲到墙边慢慢摸到后门口朝里头偷看。
这户人家大约不是特别大户,这后门对着的街道狭小冷清,在后门半开的情况下也无人看守。
于是她们便从后门中看见一个奇装异服的小男孩握着一把看上去挺重的刀,正练得起劲。
阿律原本是不懂剑法的,更别提刀法。不过这几日借容琦的光学了不少,以她这几日的表现来对比,这位兄弟着实比她好。
就连旁边的小侍女也被男孩儿干净利落的动作吸引,眼里泛出赞许。
这时奶娘熟悉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奶娘虽然压低声音,但还是惊动了宅子里的人。他立马收起刀,警惕地看过来。
四目相对,阿律被这个与年龄不太相符的眼神吓到,随后立刻回头,乖乖跟着奶娘逃离。
阿律:“奶娘,你认得那人”
方才奶娘找到她时的神情似乎有些嫌弃,好像知道点什么。
于是她道:“小姐,您可别再吓我了,满京城谁不认识他呀。西关皇甫最小的儿子,皇甫砾。您好端端的跑到他们家后门做甚哟。”
哦,原来他就是皇甫砾啊!瞧着挺俊啊!
也不晓得是不是抬杠心思作祟,阿律哦了一声后便道:“我就是听到有人在练剑边想看看,谁知道是在练刀。不过他刀法不错,哎,可惜了,应该是人才的。”
先不谈阿律这番话对不对,光是她这个评点江山的语气就把奶娘又吓到了:“小姐,您瞎说什么呢皇甫是外族怎么能成才呢。再说了,您懂刀法吗”
阿律:“懂啊,既然都是武器,那刀剑之间也是能相通的嘛。而且外族怎么了我们家不是也姓容不姓姒么现在唔唔唔”
阿律说到这里,奶娘未免自己突然心病发作赶紧捂住她的嘴。
好不容易奶娘松手,阿律心叹,于是鬼使神差地回头朝那扇后门一看,却见皇甫砾半个人掩在门后偷偷看着她们远去。
这真是方才那个硬气的小男子汉怎么突然娇羞起来,阿律不禁笑开。
皇甫砾见状,脸一红,躲进屋子关上后门。
阿律走在回容府的路上,看着那时热闹的京城,叫卖声,符纸店,铁器铺,还有打着神仙酒招牌的酒楼,想想这些日见到的那些还活着的人,还能对未来报以期望的孩童,心里突然一酸。
这难道是容琦的心情若是可以,她是不是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不要前进
想到此,阿律自己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责任感,她想阻止那场灾难,或者说帮助那些无辜的人活下来。就算是在容琦的记忆里甚至是梦里,活一次,好好走到最后,不要杀戮不要折磨不要惨死更不要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