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大地,外面不知何时已悠悠飘起了雪花,起先是星星点点,没一会便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孟府的下人们趁这会给主子的房里一一添上新炭,以让主人回到房里时温暖适宜。
女孩子大抵都对雪有一种特殊的情怀,
孟缱和两个姐姐各穿着一件赤红色的银狐斗篷,在院子里好一阵疯玩;
三个素日里最怕寒畏冷的小姑娘,此时打起雪仗来,仿佛就丝毫不知寒冬腊月为何物了。
但贪玩似乎也是有代价的,
比如甫一回到房中,孟缱没忍住一连好几个喷嚏。
随身伺候的方妈妈瞬间脸色大变,连忙吩咐底下的小丫鬟熬姜汤、备热水。
“姑娘可每每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会子是不记得卧床吃药的日子了?”方妈妈是孟缱的乳母,自幼随侍,感情甚笃。
几个喷嚏下来,孟缱鼻尖和眼眶都红了,说话瓮声瓮气、好不可怜,“我知错了,妈妈,别让我喝药行不行,无非时间久一点也就好了。”
方妈妈满是怜爱,“这会还没病呢,姑娘且先去好好洗一洗身子,让热水多浸透会;再出来喝碗姜汤,把刚刚在外的一身寒气去了,大抵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孟缱嗯了一声,随即被春月春香扶着进了浴室;
玩雪的时候是当真潇洒快活,但事后对生病喝药的畏惧也是半点不马虎。
似乎是真的怕着凉,孟缱在浴池中泡了将近两刻钟,水浴热气把小脸氤氲的白里透红,身子也被蒸腾得酥软无力。
春月和春香将人伺候着擦干身子,刚一出浴室,立刻有一小丫头端来一碗姜汤;
虽然心里对这东西也谈不上多能接受,但相较起喝药,孟缱还是果断的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长痛不如短痛。
一切终了,孟缱躺倒香软舒适的床榻,如今寒冬腊月的天气,她索性也没要人守夜,若是有什么事,摇摇铃铛再叫人也来得及。
房中不一会就她一人安躺在床榻上。
四目望天,孟缱目光清明,了无睡意。
白日的时候睡多了,这会自然就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两下,她一个挺身坐起,汲着绣鞋跑到妆台那边,抱起一个匣子又回到了床上。
匣子里放得不是别的,正是江南时下最火的一套话本子——《牡丹香》。
这出讲得是尚书千金和将军之子之间本该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却聚散离合、百转千回,最终破镜重圆的爱恨情仇。
听上去颇为高深,而孟缱读了一两章便即刻了然——
无外乎是男人冷着一张脸、没长嘴,又不知冷知热,女主在长达十数年的追逐中一日日冷了心的作死故事。
嘴上骂男人狗、女主没骨气,但耐不住越看越起劲。
不得不说,这种老掉牙的套路话本能经久不衰,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
勾心,勾得你情不自禁,
越看越想看,
就想看那个所谓的高岭之花如何为爱低头、悔恨追妻。
看了两章,孟缱已经有了些许困意,却又实在舍不得放下;
强撑着又看了一章,最后自己都浑然不觉何时睡过去的。
……
精致飘香的闺房内,随着主人的安睡,除了烛火细微的跳动,其他的一丝声音也无。
而本该一直持续到天亮破晓之际的这份宁静却被窗棂那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打破。
顷刻后,一个黑影极为利落的飞身进了房间;只见来人转身将窗户关紧,随即慢慢地往床榻的那一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