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合着这个并不好笑的打趣,卫灵儿勉强扯了扯嘴角,将脸埋到他的颈窝里不说话。
李木却是越讲越起劲儿,笑得像个孩子:“可那些小东西再聪明,也没大少爷聪明。他每天晚上都会来,点了烛火驱散它们,也为了给我看光,要不我练的眼力搞不好就瞎了。大少爷每天都带新鲜的艾草和药粉来,撒在刑床上和刑床四周的地上,还会帮我重新涂一遍药膏,全身都涂,脸上也没忘,就是要帮我防着那些东西。大少爷一定是用了最好的药粉,还拿了床薄被给我盖着,所以我真没被那些东西攻击过,只是偶尔能感觉到,似乎有东西从我露在薄被外的腿脚胳膊上爬过去。也可能只是我的幻觉吧,反正就是很快地爬过去而已,没多逗留,也没咬我。就是爬过去之后吧,那地方挺痒的,可我被锁着手脚没法儿挠啊,就只能一直痒着,还会越来越痒,痒得我挠心挠肺的,特别难受。偏偏那锁还焊得特别紧,大少爷都专门打过招呼了,却还是那么紧。工匠说是工艺问题,再松也只能是这个样子,因为刑床上有现成的锁槽,他们改不了,据说已经是给我卡着最松的边儿来焊了,若是依着锁槽规规矩矩地焊,说是能把我的手腕脚踝给直接箍断。唉,可能就是他们说的这个原因吧,反正我是觉得挺紧的。你看,这刑床从打造之初,就没想着让我们过关不是?净是些把人往死里整的阴招呢……”
有些不爽地哼了口气,李木很孩子气地嘟了嘟嘴,旋即又笑了:“好在有大少爷帮我安排,我才不用断着手脚锁在上面,锁链也被特意打磨过了,还挺光滑的,真的,勒着都不怎么疼。可那刑床上原有的锁槽就不是了,都带着齿儿呐,若不是年代久了生了锈,估计还要锋利。焊锁的时候,我就看着工匠把我的手腕儿卡在锁槽口,上面箍上锁链,两头是烧红的铁钉,用钳子夹着立在我手腕儿两边的钉孔上,虽然没贴着皮肉,但也烫得紧,火烧火燎得疼。我当时就急啊,盼着他们赶紧给敲进去,其实他们动作挺快的,呵呵,因为大少爷在一旁盯着呢!若没有大少爷,搞不好轮不着烙封印,我的手脚就先给烙残了。你看你看,这要是没主子罩着,随便哪个环节动动手脚,半条命就进去了不是?哪还有力气撑到最后?”
李木用一只手模仿锁槽,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儿,很形象地比划着,生怕卫灵儿看不懂似的:“然后就有另一个人拿着榔头过来敲烧红的铁钉,就那么咣当两下,锁链就箍着我的手腕儿给砸进锁槽里去了。那锁槽是真的紧,我怀疑那就是给小孩子用的,不使劲儿砸一下我都卡不进去。所以那一下也是真的疼,加上锁槽边缘并不平整,当下就见血了,疼得我差点儿叫出来。所以你看,要不是大少爷在一旁盯着,或者若是主子故意不想你过关,光这锁刑床的环节,都能把人弄死不是?唉,什么箍断手脚?我看都是直接拿榔头砸断的吧?”
李木皱了皱鼻子,无限感慨:“还好有大少爷在啊,我才不用遭这些罪……但即便是这样,手脚卡在锁槽里也怪难受的,真的是好紧呐,一点儿都动不了。可我就是想动啊,尤其是烙印上刑的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拼足了力气也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所以就、就……唉,就总忍不住挣扎,老想把身子蜷起来,手脚卡在锁槽里可劲儿地挣,当然就磨出了好深的口子,流了不少血。偏偏因为卡在里面还无法上药,后面从刑床上放下来时,都化脓了呢!唉,真的是,除了骨头没断,哪儿都断了……呵呵,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大少爷说的。那会儿我被抬回去后昏睡了好几天,动都动不了,哪有力气去查看自己的伤势,都是大少爷跟我讲的。他说只要骨头没断,卫府的秘药就能帮我把筋脉续上,叫我不用担心。唉,其实我也不想把手脚磨得这么严重,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只是烙奴印的时候,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待着的时候,也总是想动,尤其是睡不着的时候,真的好想动一动啊……灵儿你知道吗?一个人待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光,没有人,还总能听到有东西爬来爬去的声音,那感觉……唉,那时我都恨不得让自己聋了,也不晓得我干嘛要把耳力练那么好,真是折磨自己。关键是时间还过得特别慢,若不是大少爷和烙师每日都会各自进来一次,我都不可能算日子。那会儿我觉得我就像是被关了好几辈子,就像老人们讲的那个地狱十八层,永世不得超生,真是绝望……一个人的时候啊,还容易胡思乱想,又是那么个任人鱼肉的状态,真是听到点儿动静就能不受控地想出一大堆有的没的,把自个吓得够呛。所以我说都不一定是真有东西从我身上爬过,可能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唉,但就是痒,特别痒,真搞不懂为什么会那么痒……”
李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那时就好想动一动,好想挠挠痒,哪怕只是让我翻个身,在刑床上蹭一蹭也行。可就是,唉,可就是动不了,完全动不了,更别说翻转一下胳膊腿儿了……咳咳,确实,不能让我翻过来,否则手脚就能出来了不是?那还锁个什么劲儿啊!呵呵,是我要求高了……其实我那么想也不是为了逃跑,真不是!我那会儿想转转胳膊腿儿,真的只是想活动一下罢了,主要是想把感觉痒的地方转到下面,就能蹭蹭床了不是?要不太痒了,真是太痒了……唉,但也只能想想了,翻不了就是翻不了,就算大少爷过来时能帮我挠挠,可他走了之后还是会痒,或者换个地方痒,反正就没有不痒的时候。可我也只能那么痒着,痒得我恨不得让烙师给我那儿也烫一下,真的,痒得比疼都难受,痒得要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