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李贵父女讨好的笑脸,李木微垂着头,半晌无言。
这不是第一次了,李贵有意无意地带着李鹊儿在他面前亮相。不是一直说要等李鹊儿及笄了再寻婆家么?最近贵叔怎的这般着急?
先前因着那个非分之想,他是各种装傻充愣,托辞逃避。那现在呢?既然没了非分之想,他是否,又可以做回曾经那个麻木的自己?
老实说,在遇到卫灵儿之前,他是真的觉得,若能娶妻,自己一定会娶李贵的女儿,不管是哪一个。
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为了报恩,只是个水到渠成的感觉。就像饿了会吃饭,困了会睡觉,他死也会为了卫大人而死一样,若要娶妻,当然应该娶李贵的女儿喽?
他从没质疑过这个看起来无比正常又自然而然的逻辑。
直到那一天,徽州官驿的后院门外,他毫无存在感地隐没于阴影之下,受卫大人吩咐,来给那个到哪儿都存在感满满的女孩儿做暗卫,却被她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直接颠覆了所有关于这方面的认知!
原来,男女之间,除了嫁娶,还有个词,叫喜欢,或者说,叫爱?
因为爱,所以,她快乐你便快乐,她难过你便跟着难过,甚至心痛,对么?
他从未那样的心慌意乱过,因为,他忽然发现,竟然真会有一个女孩儿,笑起来让他满心欢畅,哭起来让他肝肠寸断,伤了疼了又会让他跟着身心颤抖、恐惧惊慌。
这就是所谓的,她快乐你便快乐,她难过你便跟着难过,甚至心痛么?这就是所谓的……爱么?
还没等他从这个震惊与茫然中缓过神来,卫大人便准了他非分之想。就是这个害死人的非分之想,让他逐渐陷入了一个难以翻身的泥潭,无法自拔。
李木暗叹口气,是时候,需要自救了。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死在里面。
问题是……心底幽幽地冒出一个很没出息的念头,他似乎觉得,即便是死在里面,他好像也没啥怨言,只要,她允他死在里面。
而显然,她没给他这个机会。
李木心底泛起一丝苦意,狠狠地自嘲。她如今已是少夫人,是他名正言顺的主子,就算为她死,顶多也只是下人替主子死罢了,本就是分内之事,自己又在妄想什么?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女孩儿的话:
“这种事儿啊,谁都帮不了,只能自己慢慢消化,调整心态,争取早日想开,放下无缘的,重新寻找有缘人呗!”
重新寻找有缘人,就是爬出泥潭的求生之道,对么?
李木忽然觉得好累,即便是曾经的种种生死一线,都没觉得这般累过。这就是那丫头时不时念叨的“心好累”么?
他抬起头,冲李贵疲惫地笑了笑:“多谢贵叔挂念,我吃过了。”
顿了顿,他又越过李贵的肩头,把视线落在李鹊儿身上:“也谢谢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