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武将沉溺温柔乡都吃完两顿正餐了，另一边，徐小少爷这个文将下了战场就去开会，过了午夜还没能被组织‘放’回家，更别提开餐了。

而齐妙作为贤内助，即使能随时联系上徐凯，可也是除了在家苦等、不敢催促一句，很怕自己问些柴米油盐的小事会分了他的心。

齐妙晚间到家后先是兴致勃勃地烹煮了羊排，怕下锅烩饭烩早了、油会凝住，影响口感，就跟徐凯身边的司机兼助理吴峰打好招呼，交代其-一旦徐凯散会就赶紧给她来信儿，她再将食材和肉汤下锅混合焖炖，好让徐凯进门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可她左等右等，机械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北斗手环上的小时位也从一位数变成了两位，锅里的羊排也早已凉透，却迟迟没等来吴峰的通风报信。

十点半，已经过了齐妙的精致自律时段，她披着棉衣站在小厨房灶台前，握着硅胶铲翻搅了一下锅里色泽不再鲜亮的羊排，嘴角不禁挂上一丝委屈。

她会委屈，不是因为自己花了心思做的饭徐凯没回来吃，是因为徐凯下了飞机在电话里吸溜着口水说想吃羊肉的声音犹在耳畔，这给他做好了、他又吃不上。

他点餐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忙到回不来。

齐妙清楚，虽说徐凯这次帮公安部门做的顾问工作不用冲锋陷阵、无需上阵杀敌，可这么不歇气儿地忙，实在是太伤身体。

她替徐凯觉着委屈，更多的是心疼……

【前门公安局内】

徐凯自然是疲于左一个右一个、接连不断地开会，他很想劝这些人民公仆先休息，他又不离开燕城，明天后天，大把的时间给他们当顾问。

可网诈兼并女主播遇刺特案组、大数据监察组的领导们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带领几队人马做出了很多努力，势必要尽快将徐凯带回的线索结合国内网络环境的实际情况整合分析，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争分夺秒，以及对黑恶势力绝不姑息的决心。

也是，徐凯身处漩涡中心看得懂，但凡迟一个晚上推出反诈策略，必然会有更多人民群众遭受经济损失。

而在华国，人民的利益就是国家的利益，国家追求的一切利益都是为了人民，全世界唯有我们国家，警察前面有‘人民’二字，这些人民警察为何这么拼，答案不言自明。

徐凯其实并不想这么拼，他一直认为有些人被骗就是警惕性太低、缺乏见识、或者贪心，说‘活该’有些过了，但某些群体不听劝，因着个人失足造成家人和他人的经济损失，还要劳烦这么多人民公仆为了拯救他们夜以继日、焚膏继晷，真是不值。

尤其像妙妙表弟张宇那种色胚，曜奇团队通过后台搬运数据-看到那些参与裸聊的‘受害者’被骗前后那不值钱的样子，徐凯和他的兄弟们对其都无比鄙视。

真不想管他们，就让他们被骗去诈骗窝点算了。

可徐凯既已接过这面反诈大旗其中的一颗小五星，就必须不能半道儿撂挑子。

他想回家的委屈因子，只能在一次次发言中被狠狠肃清。

开会开到昏天黑地，局里的行政人员给每人发了盒饭，徐凯看这架势，这些警察叔叔和姐姐们估计是要刷夜，他得吃啊，不吃真顶不住啊。

可特案组的领导们依旧目不斜视、分析着案情，没打算放大家踏实吃。

所有公安也都绷得仿佛蓄势在弦的箭，在领导发话说要播放一段视频、大家边看边吃后，便有个别警员掀开了仅有余温的餐盒补充体力，速度快得堪比风卷残云。

徐凯趁着发饭的工夫赶紧通过北斗给齐妙发了个消息，悄悄告诉她先睡，别等他了。

他消息发的何其匆忙，都没看时间，没注意到说好的昨天回家，却忙到了今天还没回。

齐妙生物钟规律，能坚持到午夜已是极限，早就窝在沙发里、盖着薄毯睡着了。

料想妙妙虽然没等到他回家会失望，但她那么乖，一定能一如既往照顾好自己，徐凯也就没一直惦记。

他轻轻深呼吸，没管别人，囫囵扒了饭先填饱肚子，牛饮似的喝了杯冰美式，很快打起精神、重新融入到头脑风暴中去。

纵观这一年半载发生的多起案件，看似各自独立，实际盘根错节，这大案特案牵扯面太广，还能挖出很多不可控分支，全部列举一遍都费了不少劲。

最大的困难是这些网诈平台的服务器又都在国外，那些背后的‘金主’是否有华国国籍都不能确定。

月落星沉，领导们均是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别说破案，想理清这些线索、幕后组织的性质和暗黑世界的游戏规则都不能急在一朝一夕。

再急，也不能把兄弟们都累死。

不过，这一晚的碰头会，特案组还是列明了一些非常有价值的要点。

比如，‘蝴蝶纹身女孩’所在的网赌平台是有营业执照的。

根据菲律宾政府制定的POGO规则，只有居住在其它国家或地区的外国人才有权玩网络赌博游戏，而在菲律宾的外国公民和居住在国外的菲律宾人不得参与。

这是为了阻止或限制菲律宾人，特别是未成年人沉迷于网络赌博。

简单来说，POGO牌照，是菲律宾政府颁发的、专门用来坑外国人的网络赌博平台经营执照。

而面对国际组织谴责，菲律宾政府仅仅只是停止发放新的牌照，而不是禁止网络赌博，原因直白粗暴，远的不说，就单今年一年，菲律宾政府就向离岸博彩运营商及其服务商收取了-总计有64.2亿比索的税收。

故而，关闭网络博彩行业，对菲律宾经济十分不利。

而默认网络赌博博彩业恣意发展——是菲律宾政府官员达成的共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良心这种东西，不是谁人都有。

合法的网络赌博，为菲律宾经济做出了重要贡献，但却成了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毒瘤。

想要拔出毒瘤，是一场持久战，甚至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

有领导指出，我们暂时能做的就是，参考曜奇团队带回来的数据，尽力阻隔这些毒素源源不断地流入我国境内的网络安全之地。

另外，顺着线索找到我国公民被非法拘禁的蛛丝马迹，或解救、或抓捕我国在菲律宾实施赌博诈骗的公民，也是眼下为数不多能做的事。

女警樊云燕指出，她已将齐妙提供的Tiffany笑脸项链发票上的序列号移交至品牌代理商，并敦促各城市经销商着重宣传专柜免费清洗服务，争取在短期内召回‘蝴蝶纹身女孩’那条项链。

她冷静分析：“从目前后台数据反馈该平台人员的交流方式可知，从事这项工作的大部分员工都是华人，不论这个蝴蝶女荷官是自愿还是被迫进行网赌犯罪，她这条项链很可能是被人抢走、或者为了置换一些东西交给了其他人，那我们不妨试着追踪项链的下落，很可能通过此了解到网赌平台那些从业人员的处境。”

是了，如果是用项链置换，那一定是为了置换自由。

再比如，曜奇团队入编红客联盟联合捣毁缅北、柬埔寨等多方网诈公司网络后，边境就立即惊现新型地雷和热武器，证明对方的报复来的要比我们预判的阴狠，这些人的恶毒行径不亚于毒贩，而这些地区的国际环境复杂，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我国警方难以入境开展工作，如若派遣卧底警员潜入虎穴搜寻证据，这里头的凶险，不亚于缉毒，我方还需从长计议。

综上一系列困难，当前形势对国内国民经济十分不利，领导们不由得发出一阵重重的叹息。

散会前，领导们没有布置48小时内非完成不可的工作，想让大家都歇歇脑子，不然越忙活越找不到头绪。

此时，窗外已是寒星攒珠，夜雾慢慢淡了，颜色变白，像是流动着的透明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