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个霹雳——
说话这人是谁?!
气囊中另有他人?!
我望向姐姐,她也正瞪着我,脸色煞白。
“……嗅蔷?”我俩同时张嘴,但只动了嘴唇,没发出声音。
到底还是姐姐谨慎,她一把伸手过来、捂住了我的嘴,怕我造次。
我脑子快速转动:之前嗅蔷的雪魇滴被放在画海的胸腔里,他“复活”了,能够说话了,但借用的仍然是姐姐的声音;现在嗅蔷的雪魇滴放进了他哥哥恨夏的身躯里,难道他再次“复活”过来?但为什么用的不是魇君的声音?他们兄弟俩的雪魇滴,同置一具身躯,难道并没有一方吞噬另一方,而真的“共存”了?或者,这个轻柔又陌生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嗅蔷,而是第三个人?因为如果真是嗅蔷,他,怎么可能用这种嚣张又冷酷的声音对自己的哥哥说话?
我的好奇之心大炽,恨不能立即冲进气囊中,看个分明!
我看着姐姐,轻轻挣扎。
姐姐柔软冰凉的手心贴着我的嘴唇,微微加重了力气。她缓缓摇头,一双妙目落在我脸上,清澄又冷静,眨了一下,示意我稍安勿躁、继续听下去。
“……嗅蔷?嗅蔷——”魇君突然出声,声音听上去仿佛瞬间苍老,听在耳中,不知怎的,我感觉眼前突然像是有一枚树叶从空中坠落,只是一眨眼,那树叶就从盈盈碧绿变成了枯黄焦脆,然后落在脚下,生生碎了。
我发誓,就这两声名字的呼唤,我听到了一个哥哥对自己的兄弟、从狂喜到恐惧的心思转变。
是嗅蔷无疑了。
我忘记去拽下画海的手,就那样愣愣站着,立起耳朵——此刻我什么都不会做,我要听个究竟。
“是我,当然是我。还能有谁呢,亲爱的哥哥?”嗅蔷的声音听上去真是分外轻柔雅致,像是手指拂过光滑的锦缎,只是,那柔和中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如同锦缎中陡然立起的刀刃,让人在猝不及防中手指被划了一道伤痕。
好可怕的声音。虽然那么文雅,但寒光凛凛。
我像真的被割了一刀那样哆嗦了一下。
“你……我们……咱们俩的雪魇滴竟然真的可以共处一身?”魇君的声音语无伦次,但最终还是喜悦占了上风。
“……太好了……太好了!”魇君喃喃道:“只是……你同我说话……怎么感觉语气怪怪的?”
嗬,原来魇君也不是蠢货,他也感觉到兄弟的异样。
“……也许只是不习惯,但你能在我的身体里复活,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简直不能更好了……”魇君迅速自问自答,真是天真的让人心酸——连不谙世事的我都听出来嗅蔷声音里的寒冷谑弄之意。
画海的嘴唇动了几下,同时挪开了她的手,她估摸着我不会突然暴起了。
根据她的唇形,她好像说的是“自欺欺人”四个字。
“‘共处一身’?”嗅蔷文雅的声音,配上冷笑,让人寒意顿生。
只听嗅蔷继续道:“你难道感觉不到我的雪魇滴正在吞噬你的?若不是想到再等得片刻,你的雪魇滴就会彻底消失,这具身躯就会完完全全属于我,我将真正复生,我真的是这一会儿都不想忍受——你从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恶心?”
这一次不用姐姐再动手,我自己猛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怕忍不住叫出声来:嗅蔷,这个魇君心心念念的兄弟,竟然说出如此惊人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