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在领到圣令后便离开了御书房,往司刑寺而去。
而传唤身份较高的圣旨会在狄光嗣撰写后送到司刑寺,由他安排人去传唤。
在他离开后,武则天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新宠”招呼进来服侍自己。
此时御书房中仅剩武则天与狄光嗣二人。
想到徐有功能替自己出一口恶气的武则天此时的心情不错。
坐回龙椅,拿起一本奏折览阅。
恰是不经意般的对狄光嗣问道:“光嗣,那首‘石灰吟’果真是在狄公墓前所拾?”
刚送走审问过自己徐有功,
原本正在研磨,随时等候武则天颁发其它圣旨的狄光嗣顿感有滑腻冰冷的蛇爬过后背。
一时之间不明白为什么高坐龙椅的武则天突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自己刚刚送走的徐有功先前就问过这个问题。
陛...陛下是怀疑我在帮邵王?
狄光嗣手一颤,因此溅起的墨汁污了一旁洁白宣纸,踉跄的要跪到武则面前,却因惶恐失神踢到了矮桌,矮桌因此翻倒,笔墨纸砚洒落一地。
他也一個没站稳,直接扑到了地面上。
顾不上手肘与膝盖的疼痛,慌忙爬起。
“回…回陛下,确确…实是在家父…墓前所得。”
结结巴巴说完,便将头埋到了地面上,儒雅尽失,只留惊恐。
他深知自己不是父亲,自己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并不高。
也知自己官职都是因父亲的荫庇,才得到朝中诸公举荐,成为天子近臣。
他的一举一动皆落在武则天眼里,没有过多的猜疑,只是略感失望。
武则天边回想带着感怀叹道:“要是你父亲在世,恐已与朕对峙,如今日徐公那般,誓查到底。”
没听到追问,也没有处罚,只有对自己父亲的念想,狄光嗣心中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又拜了下去:“臣…有辱门风。”
武则天挥了挥手,轻声道:“好了,起来吧,收拾收拾,免得柬之他们以为朕薄了功臣之子。”
狄光嗣长舒一口气,行了个跪拜礼:“谢主隆恩。”
起身整理矮桌以及笔墨纸砚的狄光嗣才将打翻的一切整理好,还未站稳,就听见上首传来一道平静但似乎蕴含无穷威严的声音。
“对庶人李重润,光嗣对他有何评价。”
狄光嗣险些再次跌倒,好不容易从双手才撑住发软的身子,下意识的想要参拜。
“不必行礼,就在那说吧!”
狄光嗣胡子不停抖动的回道:“回...回陛下,臣听闻他对太子...太子妃是每日问候,太子、太子妃身体若有...若有恙,必...必汤药伺候。”
好不容易才回完话的狄光嗣还未喘气,便再度听到:
“朕这老婆子却不知为何不曾受到过儿孙如此尽孝,光嗣,你知缘由吗?”
传入狄光嗣的声音很平和,但他却感觉到冰冷到能刺穿自己的骨髓。
再也站立不稳。
“臣...臣...臣...陛下...凤体安康...”瘫软坐在地面上的狄仁嗣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
太阳行至正空。
南市,福善坊。
望云院,京艺堂二楼雅间。
沉浸于观看戏剧的李重润已经连续看了两场。
他坐于铺着米色桌布的圆桌旁,不急不躁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