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安的问题,董秋玲没有回答。
她也听得出,陈安的前置条件是:如果有机会回城!
在陈安看来,董秋玲现如今不过是看不到回城的希望,才有这样的想法,喜欢或是不喜欢,都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定下。
乡下的日子于董秋玲来说,像在云雾迷蒙的树林中穿行,惨淡得看不见光明,只是在浑浑噩噩一路向前,对于面前的岔路口,摇摆不定罢了。
陈安从她脸上看出满满的犹豫,就知道事情不妥,不由笑了笑:“董姐,你还是没有考虑清楚,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再多想想。”
如果是上辈子听到这充满可能性的话,陈安相信自己肯定会一头脑热,欣喜若狂。
但现在不一样,他求的是稳妥,希望过的是舒心的日子,可不希望过着过着就出现分崩离析的情况。
虽然他知道要不了多少年,交通变得便利,从山里到锦城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就能抵达,并不像现在这么遥远。
虽然他依然对董秋玲有着拔火罐的冲动,但更多的是源于下半身的思考。
陈安说完,也就不再管她,站起身来:“稻谷还是要收割干净点。”
然后,他转身四处看了看,见宏山和另外一个同龄,在上面已经收割掉的一块小的水田里,正在闹腾着什么,他立刻走了上去。
那块水田,并不平整,排水工作也不到位,靠近里边地埂的位置,还汪着不少水。
他上去的时候,正看到宏山在泥水里用双手奋力刨挖,很快从里面抽出一条色泽偏黄,如同蛇一样的东西。
“黄鳝……”
两个也跟着宏山凑在一起的小侄女,看到宏山将黄鳝从洞穴中抽拉出来的时候,黄鳝不断翻卷扭曲着和蛇类似的身体时,显得咋咋呼呼,又是好奇又是惧怕的跑到一边。
这年头,别说农药,就连化肥都很难见到,河塘岸边,沟渠田埂和稻田中,经常能见到黄鳝。
野生黄鳝赛人参,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也是陈安非常喜欢且非常容易获取的一种野味。
他也来了兴趣,心想着,等哪天阴雨得空,也来好好地捞一天的黄鳝。
这时节,可正是一年中黄鳝最为肥美的时候,不容错过。
现在只是短暂的休息,没带捕捞工具,连装的都没有,还是得以上工为主。
“狗娃子,看看这大黄鳝,滑不溜秋,钻洞洞太厉害了,抓了几次都抓不住……”
宏山扬了扬手中那条差不多能有一斤的黄鳝,笑盈盈地冲他眨眼睛,那个中意味明显,像是怕人听不到一样:“不像你那条,有洞洞都不钻,怕啥子嘛,要钻进去才滑,才润撒!”
陈安咧了咧嘴,冲他翻了個白眼:“你那条泥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需要洞洞都黏糊糊的了!”
“爬哟,你的是蝌蚪!”宏山立马回敬了一句。
听着两人插诨打趣,董秋玲回头看了眼上边田地里的陈安,脸色一阵阵发红。
好歹也在石河子村呆了几年了,也和陈安这些岁数相差不大的青年打过几年交道,虽然彼此之间冷清,但她并不是木讷之人,又怎会不知道一众青年靠近的目的。
陈安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在她的眼中更为顺眼一些,所以,彼此间的交集,也就稍微多了一些。
可是,董秋玲想不明白,这些日子,她心里挣扎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稍微定心,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并且同陈安说了,原本以为陈安会毫不迟疑地答应,却没想到,陈安表现得如此平淡。
不应该是高兴和兴奋吗?
明明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她才突然觉得,陈安变了,变得有些特别,隐约中,她有了不少好感,而不仅仅只是对生活的妥协。
忙碌一天,几人将打下来的稻谷和工具送到石河子村的保管处,找宏元康称了重量,记分员做了统计,跟宏山打了招呼后,陈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耿玉莲和瞿冬萍先一步回到家了,一个在忙着准备晚饭,一个则是倒了热水,给跟着陈安在水田里捡稻谷,摸爬滚打弄得跟泥猴似的两个小侄女擦洗。
陈安进了屋子,也拿了木盆,打了水,简单擦洗后,到火塘边坐下,帮忙往火塘里添加柴火的时候,顺便问道:“老妈,你是不是跟董知青说过啥子?”
“没有,啥子都没有?”
“装……”
“我只是找先生问过,你们两个八字挺合,也就在上工的时候,跟那女娃儿说了一句,她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我不是跟伱说过,人家是要回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