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正坤仍宿于城外。
次日天明,李正坤入城。
沙棘城中残破不堪,房屋被焚毁、倒塌者十之七八,守城鬼兵死伤几乎殆尽,鬼民百姓被杀者十之六七,逃者有两三成,尚留在城中的都是老弱孤幼,再加上重伤倒地、不能行动的士兵,总数还不足五千之数。
王宫也被焚毁;各部衙门、王公大臣府第悉数被毁,王公大臣全部被杀,城中财富被劫掠一空……
在沙漠戈壁中挺立一千五百余年的沙棘城,已不复存在!
这些“军功”都是五华山军所为,带兵将领梅化成和林湔又痛痛快快做了一回山贼。呵呵。
守在西门和北门的鲁尔斡都汉和苏儿敏生扎,未得李正坤军令,听着城内的呐喊、惨叫和欢呼,心中痒痒,却不敢进城,仍然全军一动不动守着早已没有守兵、也无兵无民逃离的西门和北门。
第二天早上,李正坤进城,西门、北门仍然完好地关闭着,二将也仍然带兵守在外面。呵呵。
李正坤命清理出城中广场,将城中尚存之老幼全部赶到广场之上。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会认为幸存者一定恐惧战栗,满眼绝望,但实际上被赶到广场上的老幼残弱之鬼,全都神情麻木,犹如行尸走肉。
极端的恐惧之后,便是万念俱寂,任由宰割。
看了广场上鬼群的神情,李正坤知道,在滔天鲜血面前,沙棘城的鬼已被彻底吓倒,再无反抗之念想。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但是,还没达到最后之目的,这数千麻木站在广场上的幸存之鬼,就好比是一堵摇摇欲坠的残垣,虽早已根基不稳,却并未倒下,还需要一阵微风,方能使之轰然倒塌。
这阵微风是什么?李正坤早已想好,就是漏耳巴适冥。
广场北端早已搭好一张高台,上面摆着李正坤搭着虎皮的威严坐椅。
在众鬼簇拥中,李正坤到虎椅上坐定,左边站着军师李天侯,右边站着建造奇才祁步达。
李正坤问李天侯:“军师,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讲点什么?”
李天侯微微一笑:“主公,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讲话,你就是放一个屁,这些鬼也如闻雷震。”
“这就是征服者的快乐。”李正坤哈哈大笑。
笑毕一跃起身,来到高台边沿,缓缓地从东踱到西,又从西踱到东,原以为台下的鬼都已麻木了,不会有任何反应,可台下数千双眼睛却犹如有一根线被李正坤牵着,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无论是人是鬼,求生都是本能,李正坤心头有数,在台中间站定,对众鬼说道:
“本将军原本对万灵国心存仁念,体恤尔等存冥不易,但没想尔等不识王化,竟然跟着叛贼和重贵和罢黜国王漏耳巴适冥反复生叛,本将军万分震怒!古语有云:尊者一怒,血流成河,地动山摇!沙棘城有今日之劫,尔等头颅尚存者应已体会到此种意味。是也不是?”
“是——”
“是——”
台前有几个鬼廖廖相应。
“本将军听不见!”
李正坤大吼一声,犹如虎啸龙吟。
“是!——”
台下鬼群突然发出整齐而巨大的回答之声。
“唔——”李正坤满意地点点头,“尔等鬼命全操于本将军一念之间,本将军一句‘放’,尔等便能逃出生天,本将军一句‘杀’,尔等便立时身首异处,血洒广场。”
祁步达有些听不下去,悄声对李天侯道:
“这些在屠城之中幸存下来的鬼,早已吓破了胆,也彻底丧失抵抗意识,很是可怜,主公还这么吓唬他们,有什么必要?”
李天侯道:“吓着玩呗。”
“真是荒唐!”
“我们这位主公,常有精妙之思,但也常行不怎么靠谱之事,日子还很长,祁先生可得适应哦。嘿嘿。”
李天侯压低声音,对他如是说。呵呵。
二鬼交谈之间,李正坤已完成训示,回到虎椅坐下。
“二位先生,我听见你们在后面嘘嘘哄哄,讨论什么?”
祁步达道:“主公讲话高屋建瓴,气势威严,我们在讨论听后感,对主公万分佩服!”
李正坤笑道:“一听就是假话。我就是讲着玩儿。”
祁步达吓一大跳,没想到李正坤如此机敏,一听便知自己所言并非真心,又感慨李天侯竟早知李正坤是讲着玩,对主公相知之深,也是没谁了。呵呵。
李正坤又道:“时辰尚早,先讲一通话暖暖场,打发打发时间。”
祁步达便无语:这主公有时候当真不靠谱。
亲兵奉上茶来,李正坤便消消停停、有滋有味地品起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