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时节。
北平的街上慢慢有些年下的气象了。在晴明无风的时候,天气虽是干冷,可是路旁增多了颜色:年画,纱灯,线香,红素蜡烛,绢制的头花,以及大小蜜供,全都陈列出来。使人心中显着快活,可又有点不安;因为无论谁对年节都想快乐几天,可是多少也都有些困难。
李样此时穿着一身齐整的西衣洋服,戴着顶灰卷边帽,也混在街上逛着。他倒是没有什么祖先要祭拜,家中也没什么人,但也被气氛感染,心情不错的看着一切。
他现是要去陆六胡同二号院子作等候,因着今日二程就要带着公司第一笔利润回来。
他苦心策划了这么久的事情,贪心肖想了在很多人看来不能属于他的东西,也就是为了这些利润,如今终于到了舒舒服服摘果子的时刻了。虽然不能摘的了多久,但他也很享受。
等李样悠哉的逛到了院子口,小马儿已经等待在门口了。
小马儿现今穿着一身崭新的棉服,头上的破耳帽也换成了翻皮帽,脸没之前那么清瘦,身上也没裹得那么圆了,能瞧出一个小孩的活气儿来。
“李先生,您来了!”小马儿声音带着惊喜,他实在是很怕这么伙人消失,自己又不得不回去拉车,为了十几个大子儿的苦买卖在寒风中和那些大人拉呱。
“嗯。”李样笑着回应小马儿。“千字文背得怎么样了?最近天又冷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他关心着小马儿。
“李先生,我千字文可以做到默写了!半日学校里的夫子说我写的字没错。”小马儿有点儿自豪,“身体也很好,因您给我的薪水,我和爷爷重新租了个屋,炉子一放煤球,可暖和了,不用再担心害病了去。”
李样欣慰的点点头,不再言语。他打开院门,小马儿也随他一同进去。
院内有落叶浮土,因为前些天下过雨的缘故,地上还有些冰碴子,小马儿很积极的去拿笤帚抹布打扫干活。李样打开客厅的门,先起炉子等候着。
屋中暖和了起来,二程还没有到,李样就先坐在客厅擦他那把黑色驳壳枪。没错,近期李样换了佩枪,从枪牌撸子换成了毛瑟,也就是驳壳枪。他手上这把是上海新造的枪,运到北平后价格不菲,配上子弹五百发,花了一百三十大洋,但用着很好,弹夹装弹量有整整十发。
“李先生,您喝茶。”小马儿此时端着壶刚烧好的茶和些茶具走进了客厅,放在李样桌前就退下了。
李样冲他点头示意,继续等待。
茶水刚下肚不久,就听着院外的人声鼎沸。有人哐哐敲着客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