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没收成,可往上的税赋却是一分不能少,佃户们早就被他盘剥的兜比脸还干净,挤也挤不出银子,到时这税赋,还不得她自己去交,里外这么一算,可是要亏掉好大一笔钱。
退一步说,就算沈清不要他再这庄头,要辞退了他。
这些佃户欠了他的钱,那就得还了,佃户们没钱,不成,你这个东家替他们还吧!
把债务转嫁一下,也不是不行。
再说,他在庄子上还有几十亩地,东家若是不想看见他,就那原价把地买了去,他自然会带着一家老小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再置办田地,重头再来过便是。
这些年贪的银子也不少了,昨晚他盘算了,夜里睡觉都能乐醒。
沈清瞄见这老头也不知在做什么白日梦,竟然搁那傻笑,她觉得很有趣,于是把账本扬了扬,“孙庄头,你儿子这鬼画符一般的字,要是叫私塾里的先生看见,都得羞臊的撞墙而死!”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儿子骗了你,这账本上,除了数字还能认出来,其他的,你问问他,他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吗?”沈清拍了拍账本,“算了,你们家的事,跟我无关,现在咱们来说说这箱字据。”
在场的除了孙家人,庄子里的佃户们都屏住呼吸,既想听她往下说,又怕她说,紧张的都快晕倒了。
王伍也紧张不已,手心里全是汗。
老实说,这些账,村里的佃户们,就是再还十年,也未必能还得完。
不光是本金,还有那高的吓人的利息。
“小七,带火折子了吗?”
“带了带了。”沈七就像个百宝箱,出门时身上揣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鼓鼓囊囊的。
他从袖口抽出个火折子,跑到沈清面前,还贴心的打开吹着了。
孙兴旺有了不好的预感,吼道:“你要干什么!”
周围的佃户们,也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个个涨的脸通红,全都盯着沈清的手。
沈清却是慢慢的笑了,“当然是……烧了!”
她把火折子扔进箱子里,火苗沾到纸,迅速燃烧起来,伴随着孙兴旺疯狂的叫喊声,以及佃户们的欢呼声,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沈七一拍大腿,“姑娘,你烧就烧吧,干嘛要把火折子扔进去,这不白瞎了一个火折子吗?”
沈清瞪他一眼,没搭理他,而是站起身,面对众多佃户,抬手轻轻朝下压了压。
也不知她这一手有什么魔力,连要死要活的孙兴旺都静默了。
“你们都听着,从今儿开始,王家庄的东家是我,我叫沈清,是月牙湾人士,接下来的几天,我会住到这里,咱们把原先的一切全都抛开,一切从头开始,先登记人口,再重新丈量土地,重新划田垄。”
孙兴旺清醒过来,痛心疾首的指着她骂,“贱人,你凭什么烧了欠条,那是他们欠我的,你凭什么,我要去县衙告你!”
沈清不怒反笑,拧着秀眉,笑容甜美的道:“哦?是吗?你可知孙家被判的是什么罪名?你又可知县太爷在孙家查出了多少命案,有些是近几年的,有些是头些年的,对了,王伍的妹妹是不是你撺掇着,弄去孙家的?反正你手上也没少沾人命案子吧?况且要是让太爷知道你曾是孙府的管事,你说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所以说,你这老头,真是越活越傻了,以为我年纪小,拿你不住是吗?”
“送你一句话:莫欺少年弱,将来小苗变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