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听后，默然不语。果然，苏妈已经开始怀疑冯宝宝了。
名义上的第三任……
这句话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从公司的角度来看，宝儿是华北大区临时工的代号，却不是同一个人，至今已是第三任。
因为从冯宝宝九三年加入公司至今，这22年间，一直如此年轻，这就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也容易惹人怀疑。
但有代号就不同了，只需要模样打扮相仿，这种女孩换几个身份，就可以瞒天过海。
外人都还以为是徐翔的特殊癖好，就喜欢这种黑长直的年轻姑娘做秘书，流言蜚语不断。
徐翔老爷子，或者说狗娃子，也不在乎外人眼光。他真的毕生都在燃烧自己，照亮宝儿……
“苏妈，我送您吧……”周正终究还是没有透露自己掌握的冯宝宝身份信息，与苏妈一起往前山方向走去。
周正心中敬佩徐翔的做派，尤其自己还是偷听得来的，从道义上来讲，他也不能让徐翔毕生的执念和付出的心血毁在自己手里。
而且不论是从徐翔还是从崔更角度出发，冯宝宝的身份都需要自己保密，暂时还不能告诉苏妈。
再者公司董事会也已经要对七大区临时工下手了，这种风口浪尖，更要谨言慎行。
“对了苏妈，杀害廖叔的华南区临时工，是什么来路？”
刚开口，周正就意识到多此一问了，因为苏妈没有查看临时工档案的权限。
“蛊身圣童，陈朵！”
出乎周正意料，苏妈竟然直接说出了这個身份信息。
周正听得也是一愣，蛊师？
“因为廖忠已死，陈朵的身份档案也解密了。我私下里告诉你没问题，但你目前还不能告诉别人。”
周正点点头，“这点您放心，我又不是公司的人。”
“我当然放心，你多么守口如瓶啊……”苏妈轻哼了一声。
原来是在这儿点化自己呢……看来苏妈还是有些介意自己隐瞒冯宝宝的事儿。
“苏妈，既然陈朵也是用蛊的，那我倒是有个合适的华北区人选推荐。”
周正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自己的那位秘书长，苗寨清河巫蛊传人——李紫苑！
做社畜，送快递，不是她的追求。这位摸鱼大王就是天生不安分，只喜欢跑外勤任务。
她似乎承担着清河巫蛊一脉的某个重要使命，要替她妈妈寻找门派遗落的宝贝。
当初她通过徐三介绍到南不开，就是有这方面考量。
既然李紫苑也是蛊师，那说不定可以代替冯宝宝执行这次针对陈朵的任务，或许还能从这位陈朵身上，获取一些关于清河巫蛊的有价值消息呢？
如此一来，华北区也出力了，而且专业对口，冯宝宝的身份也不会暴露，一举多得……
“蛊师？你那个小秘书？”苏妈立刻便猜到了。
她这人虽然眼界高，觉悟高，但也从未真正脱离一线，对公司的基层员工也了如指掌。
尤其李紫苑还是从南不开出身的，是周正的新任秘书长。
“不过，谁告诉你陈朵是蛊师了？”苏妈的笑容有些诡异，“你的算盘落空了，她不是蛊师，她是——蛊！”
周正再次愣住了，“哈？华南区的临时工是只动物？公司挺会玩儿啊……”
苏妈白了周正一眼，“行了，别想继续套我的话了。反正你要明白，公司每个大区的临时工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不难猜测，这将是一次非常艰巨而危险的任务，你难道还想再失去一位秘书长吗？”
周正听闻，也是再次沉默了，他想起了张成弈。
他与苏妈一起跨过了连接前后山的断崖，来到了前山区域。
“苏妈，报岁兰涧之行，我不只是自己寻机缘，我也从未放弃探查关于张成弈事件的真相。”
“去年夏天，关于张成弈的案子虽然名义上已经结案，但实际上另有隐情，被我们给忽视了……”
周正叹了口气，“我从江南镇州回来后，一直有些事理不清头绪，所以也就没跟您汇报。”
“苏妈，您了解贵省六盘水吗？”周正脸上有一丝期待。
“我查到张成弈去年暑假去过六盘水，因此怀疑他莫名得炁成为异人，可能跟那地方有关系……”
苏妈的身形微微一晃，脸色也是起了变化，但很快掩饰了下去。
“何必呢，周正。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他的机缘你已经得到，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苏妈认真说道。
“我的建议是，罗天大醮之后，你就回津门好好休息几天，顺便钻研一下通天箓。”
周正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苏妈，张成弈是我的好兄弟，我想要了解关于他这次悲剧的真相，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六盘水。”
“哪怕把自己陷入危险，也在所不惜？”苏妈的语气，已经有了微微的怒意。
周正愣了一下，有些后悔跟她提起张成弈的事了，而且她以前也不怎么关心自己行踪，今天这是怎么了？
尤其公司眼前还得赶紧解决华南区廖忠和蛊身圣童陈朵的问题，与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她这么激动做什么？
“周正，你得炁也有十五年了，你觉得异人与普通人心态上最大的区别在哪？”
周正虽然有些疑惑苏妈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还是略作沉思，作出了回答。
“我隐约记得师父点化过我一次，异人比凡人更怕死。这是生命进化过程中趋利避害本能的最直观映射……”
苏妈点点头，“异人从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天起，就会自然而然产生那样的觉悟，这也是生而为人的私心与贪念。对修者而言，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作为异人，哪怕追求不了所谓的长生，也会凭借自身本事，努力让自己活的比凡人更长久，更滋润……”
周正不解，“苏妈，你今天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为了让你不要作死，好好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听明白了吗？”苏妈冷冷地瞪了周正一眼。
她的目光，真的让周正脊背发凉。从小到大，能让苏妈产生这种眼神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些年来，我眼看着公司职工花名册上，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刻到了石碑上，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照片变成了黑白色……”
“不论是为了梦想，为了希望，为了事业，为了复仇……在异人界这个用血与火铺就的修罗场里，我见过数不清的生离死别……”
“那些死去人的意义，是由我们这些活人赋予的！那些勇敢的死者、可怜的死者，已经无法复生，但能够悼念他们的，正是身为生者的我们，你明白吗，周正？”
苏妈的脸上涌起了不可辩驳的威严感，“所以，对于张成弈的事情，我态度很明确，那就是不希望你继续追查下去！”
“你认为，如果张成弈有在天之灵，会希望你一次次为他的所谓‘真相’而涉险，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报岁兰涧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高手，竟然把华东大区都惊动了，你能侥幸活着从里面走出来一次已经很难得了，你觉得以后还会有第二次吗？！”
苏妈望着低头默默不语的周正，重重地叹了口气。
“比赛结束后回家好好休息吧。今天你就送到这里，莪还要跟赵董通个电话……”
周正点点头，“苏妈，刚才的话我都听进去了。那您自己保重吧！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正转身快步离去，甚至都没回头。
他与崔更之间也有过约定，不论什么时候，都绝不对苏妈使用听风吟，这也是对这位监护人最基本的尊重。
想告诉他的，哪怕是公司的秘密，她都会告诉周正。不想告诉他的，周正就绝对不会偷听。
苏妈目送周正走远后，有些痛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变深了一点。
“唉！为什么……周正，为什么这一切都要跟你扯上关系呢……为什么你的那位兄弟，偏偏会跟碧游村扯上关系！”
六盘水，你绝对不能去！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望向了远方的天空，脸上浮出一个苦笑。
“崔更啊崔更！你是多讨厌我，才会丢下这么个灾星给我？是不是他哪天把我气死了，你也就可以现身了……”
……
……
周正来到连通前后山的断崖边，看到了悬崖对面走来两个身影。
风莎燕，贾正亮！
看来冯宝宝的比赛也已经结束了，风莎燕那一脸大写的郁闷，等于宣告了那场比赛结果。
在二人对着悬崖这一侧飞来的时候，周正也是一跃而起，半空中把贾正亮拦截，拎着他返回到了后山悬崖边。
风莎燕没有受到阻碍，平稳落到了前山那一侧，好奇地转身望着对岸的周正与贾正亮。
“刚才申请加我微信的这个，是你对吧？”周正拿出手机，对着一脸懵逼的贾正亮摆了摆。
这几天申请加他好友的人太多了，大部分都是求壮阳符的，周正也全都无视了。
但也可能因此错过了一些对自己真正有用的人。
此时既然遇到了贾正亮，那就不妨问清楚。而且此人值得结交，人品实力看着都没问题。
“你小子也是求壮阳符的？”周正一皱眉，瞟了一眼悬崖另一侧的风莎燕，发展有这么快吗？
他二人比试的那一场，周正就感觉苗头有些不对头了。
“瞎说什么呢？我跟莎燕刚认识，就只是陪她去前山走走！”贾正亮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比他的头发还红。
周正无语，没出息的样……
“那你加我做什么？”
“额……你教训了王并，帮风星潼出了口恶气，我感觉很痛快，所以想给你发几张照片，以后小心贾家村武校的这几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