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大事的时候,圣火教徒才有必要亮明身份。平常的时候,我们就是普通明人的一员,明国本来就是我们的国家嘛,当然要安分守法。”
赵普全答复李延香道。
如此说来,平常深藏不露;一旦亮明身份,就是要搞事了。
赵普全的目光始终向着顾轶,不容顾轶的回避,
“区区火中救命之事,老夫不求任何回报,为少东家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只要少东家坐稳了白驼会的江山,就是我们圣火教徒的福音。”
顾轶迷惑了。
赵普全这句话的谜面竟然是要向自己这个什么道体都没有的少东家表示效忠!?
他的谜底是什么,是要挑拨自己和李延香刚刚形成了联盟吗?
自己还要求李延香向自己从速开放“游侠之道”的功法呀?!
李延香的眼神也迷惑了。
她向赵普全冷哼道,
“赵大掌柜,我弟弟已经想不起来那夜去火神庙的事情了。
对火神庙的死难者我十分哀痛;
但如果让我查到,你们在火神庙有什么欺骗、控制我弟弟心神的事情,休怪我不能饶恕。
欺负一个没道体的人,可是道体者不要脸面。是会积累业力,遭到劫数的。”
顾轶保持沉默。
他感激李延香,到了现在还愿意相信自己,在维护自己,给原主台阶下。
尽管,原主已经连神魂都没有了。
这个时刻,他不能开口,否则越说越撇不清。
“哈哈,白驼会欠圣火教的太多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一个大掌柜听我们的请愿!
李延香你这个大股东也推三阻四,一定要等天伤星从漠北回来才给我们答复。那时我们圣火教众早饿死了。
我们不得不在火神庙那夜,向少东家陈情。”
赵普全冷笑起来,颇有悲怆之感。
顾轶隐约摸到了事情的轮廓。
火神庙被烧是一个导火线而已,圣火教和白驼会高层的积怨由来已久,以至于打起了原主这个根本没实权的少东家算盘。
——难道说,赵普全为首的圣火教徒在那夜火神庙,以获取道体为诱惑?拉原主加入他们?
顾轶的心头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立刻汗流浃背。无论原主当时有没有站队赵普全,现在的自己可绝对不能认账!
这个时候,赵普全的目光落到了顾轶作揖的左手手背上,眼神变得熠熠生辉。
顾轶的手背上只有六品火莲纹,那场大火灾留给顾轶的唯一痕迹。
老者又道,
“少东家,你得到想要的‘道体’了吧?”
同时,李延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和顾轶一开始见面,她就注意到了那个奇特的六品火莲纹,但在她这个“一道体农人”眼里并没有察觉出任何超凡的异样。
可赵普全的言语挑起了李延香的疑惑——这个有妖有鬼的世界,即便是超凡之人,认知之外的事物也不计其数了。
顾轶的直觉,在那个夜晚,原主或许真的和赵普全达成了什么盟约。但那个盟约在达成时发生了异常,以原主的灵魂为代价,让自己魂穿而来!
顾轶的目光移开赵普全,朝向那数万人的圣火教徒,朝向那无数白灯笼汇聚成的火焰般盘踞边镇大同城的长龙。
不知为什么,他感受到一场漫卷天地之间的精神狂潮袭向自己。
有一种浸没在火焰里的熟悉感觉——就像噩梦里的大火,把顾轶化成难解难分的一体。
“我没有接受你们的任何‘道体’。”
面无表情,顾轶冷漠地背过赵普全,策马向火神庙跑去。
无论当晚的真相是什么,这是顾轶对赵普全一个态度明确的否定。
李延香的神色安定下来。过去的事她不计较,哪怕有过,她也可以原谅少年人的糊涂。只要如今的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先头的圣火教徒们已经进入了火烧剩的火神庙空旷场地里。
那场大火虽然烧毁了整座神庙,但还剩最后一样东西没有摧毁——从古时传承到如今,已有千年的“火神”铜像。现在,火神像被临时搭建的高广大棚遮盖着,以免风雪侵袭。
白驼会的其他高层也已经等候在神庙遗址那里。
望着顾轶决绝离开的身影,赵普全并没有丝毫被这位连“道体”都不具备的少年冒犯的感觉,也没有丝毫秘密盟约被毁的愤怒,他反而谦卑地向顾轶的背影垂下头,犹如虔诚的信徒向他们的神灵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