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两人默槿都让他们先回去了,因为谁都不知道要在此处呆多久,她只让柳博铭陪着,已经是耽误了,自然不会同意再有两个人陪着自己。上山的道一点儿都不好走,要不是柳博铭扶着她,她都不知道从青石板的台阶上滑下来多少次了。山间本就雾重,德舟山又临着海,晨里自然是湿滑得厉害,无奈之下他二人还在山下的里坪镇买了个拐杖,方便默槿行走。
约莫走了一个半时辰,日头都要挪到头顶了,柳博铭才看到了德琴崖的牌楼,似乎是有些年岁了,底座都长了青苔,两侧还有什么植物攀附着生长。门口有个青衣的小童,看起来是在等候两个人,远远见人过来了,几大步迎了下来,别看着年纪小,说话倒是不卑不亢的。“两位可是默姑娘和柳公子?我家师父久候着两位了。”说着,便把人往里面领。
一路上走过的大多是些山野景色,直到最后,默槿觉得海风都要把她的大氅吹飞了,那小童才道了声:“师父,人来了。”
柳博铭打量了一下周围,同默槿低声说道:“这儿应该正临着海,你自己独自一人万不可乱跑,跟紧我。”说完,才跟在小童后面,领着默槿进了屋子。
那屋子从外面看起来是由竹子拼接而成的,柳博铭以为里面至少暖和不了,可真的走进去了才发现,这一间小屋倒是密不透风,这会儿燃了暖炉,还放了交不上明儿的香来,十分好闻。
在屋子里面的矮榻上,斜倚着一个女子,乍一看还以为是刚过而立的小娘子,但仔细看却能敲出眼角、脖颈处岁月留下的痕迹,约是到了不惑之年。柳博铭心下哑然,这大夫的年岁和他爹相差不远,也不知道那些个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是柳源楷的儿子?”两人刚刚在动物毛皮缝制的蒲团上跪坐下来,那大夫张开了双眼,将柳博铭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柳博铭?”
没想到她开口就直接问柳源楷,默槿和柳博铭都愣了一下,柳博铭才跪立起身,向矮榻上的大夫拱了拱手:“是,我叫柳博铭,在家里排行老二。”“柳博铭…”大夫似乎是细品了一下他的名字,又继续问道,“那他有没有给你提起过我?”
“这个…”柳博铭觉得有些不妙,怎么这大夫的问题一个个都是冲着他来的,结果一旁的默槿偏偏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闭着双眼,带着几分笑意,一直面向大夫的方向跪坐着,丝毫没有要帮他解围的意思。柳博铭一咬后槽牙,道:“我爹少近女色,连我娘亲都很少提起,大夫您的名字,我自然是不知道了。”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凭着丹田内一口气撑着,才将这句话连珠似的都吐了出来,矮榻上的妇人也不急,伸手接过小童递来的茶,平了几口,道:“原来如此…我叫做渊沁儿,你们在这儿喊我大夫就行了。”然后她冲小童挥了挥手,“盈玉,把那位姑娘引过来。”渊沁儿卧于床榻,柳博铭自然不好靠近,由盈玉引着过去也不为失礼。
渊沁儿瞧着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默槿靠近她之后甚至还闻到了极重的酒香味,但她只是看了看默槿的眼睛,却忽然笑出了声来:“何时玄羽派的药石阁如此不济?连这么个小事儿都要来麻烦我德琴崖?”听她这意思,默槿的眼睛是有救了?柳博铭根本没注意她话里有话,满脑子想的都是默槿的眼睛有救了这一件事。
还是默槿心细,她向后挪了挪,拉开了自己和渊沁儿之间的距离,声音干净利落:“听渊大夫的意思,倒是和玄羽派有什么过节?”这渊沁儿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儿,她摇了摇头,又想到默槿看不见,才开口补充到:“我与玄羽派自然是没仇的,只是觉得那个宿雪,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着实令人讨厌。”
默槿听到这儿,倒是心里隐约懂了什么,她挑起一边儿唇角,露出了个讥讽的表情:“没想到渊大夫身为医者,也会对这种男身女相的事儿如此忌讳?”她说这话都算得上顶撞了,柳博铭都为她捏了把冷汗,生怕渊沁儿一个不高兴,就直接将他们二人扔下山崖去,喂了海里的怪物。
没想到,渊沁儿根本不在乎她的挑衅,反而是软下了声音:“我瞧过儿,你这眼睛要治好,也不难,只是我缺一样东西,得你们二人去给我找来。”
“什么东西?但凭渊大夫您吩咐!”柳博铭生怕默槿再说出什么话来,直截了当地应到。渊沁儿似乎很满意他的行为,还点了点头:“盈玉,把小象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