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姐的嫁妆没有了。
霞姐的养老钱也没有了。
“你弟以后会还你的。这钱只是现在家里急用,先挪用了,又不是不给你。”
“再说了,都是一家人,家里换大房子,你不也一样应该出一份力吗?你回来还不是要住家里?”
霞姐无言以对。
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了。
如果是一个彻底重男轻女的家庭,弟弟被千娇百宠,自己却被当成赔钱货一样压榨,那样也好,霞姐也能狠下心离开。可自己的父母双亲,要说对自己有多差,也不至于,虽然重男轻女,但也没亏了自己吃穿。虽然不给自己钱花,还要往家里上交工资,但也帮自己找了工作。虽然未经告知就挪用了自己存下的钱,但也答应了以后会还。
他们只是对她不够重视,只是对弟弟比对她更好。
可就是这样的落差,一点一滴,日积月累,如毒液一样吞噬着霞姐的内心。
这样的落差,小时候让霞姐自卑,长大后让霞姐堕落,而现在,又让她崩溃。
霞姐是抹着眼泪走的。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家。
因为这个,不知道多少人说她心狠,说她不孝顺。
“你爸妈怎么着你了,这孩子这么心狠,说不回家就再也不回家了,逢年过节连个面也不露。”
“挪用了你的钱是不对,可是也不是不还你了,一家人怎么还记上仇了?”
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出,那些人的面甜心苦。
说出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一件一件叠加起来,霞姐如鲠在喉。
是那一句句的“你不聪明,你脑子不好,你笨”,转头却变成“男孩子嘛,小时候都皮,大了就好了”“男孩儿有后劲儿”“他聪明着呢,就是不用在学习上”。
是那一次次的“你比他大,你要照顾他,你是长姐,你要懂事”,转头却是“男孩子都晚熟,以后孝顺着呢”。
是面对她时——“你的工作都是家里帮你找的,你工资怎么好意思不交家里拿去花?”
而面对弟弟时——“哎呀,总得在你结婚前给你准备好大房子,不然怎么好随便挑别人家的姑娘?”
霞姐不知道哪一次哪一句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只知道——
她过不去这个坎。
霞姐从此心里有了执念。
我想有个自己的家。
那个家,属于父母,属于弟弟,唯独不属于自己。我在那个家里算什么呢?不过是盆迟早要泼出去的水。
可是霞姐也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做的这份不太见得了人的工作,又能找得到什么好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