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画廊的酒菜席面早已经备好,又早早吊起中秋时节的花灯,显得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媞祯来前吃了盏桂花糯米羹,压实在胃里也不饿,跟周宜水碰了几杯酒,也就到了饭后三巡。
周宜水拿牙签剔了剔牙,“方奇龄的妻儿挪窝挪了七八天,南阳王还挤在廷尉司周旋,这局可把这个狐狸崽子坑惨了。”
一手促成的大势无法扭转,媞祯也欣欣得意,她捏了帕子擦擦嘴角,抿出一笑,“他僵持不了多久的,等到人证物证进了京畿,别说弃车保帅了,使劲踩两脚都有可能,从朱嵇收买言官纳谏,到廷尉司搜府下狱,从头到尾他查得明白吗?”
她笑着俯了身,“何况,我这还有一张催命符。”
周宜水摩挲起下颌,“说来听听。”
立时媞祯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抛给他,“这是朝承佑私库的钥匙,到时候想办法从季淮春家里把它搜出来。”
这就对了,没有柴火可以自己添,没有火也可以自己点,只要让南阳王以为季淮春两头吃好,谁还愿意跟这种墙头草搭理。
周宜水顿时拍手大笑,“玄机呀玄机,你真是把他们算了个透。我一直以为,这朝承佑的私库就是幌子,没想到是真的,他真囤了这么多钱!”
说起这件事,还是很久之前的契机,“别忘了我祖上是靠劫掠官商发家,对这些人明镜似的,劫下个私库更容易,想他们这种贪官污吏,就是银子被人劫了也是哑巴吃黄连,哪个敢报官找死的。”
她慢声拍了拍胸脯,“要不是有朝承佑的私库玉珠在前,我还布不出这场连环计呢。”
周宜水眉眼弯弯如月,手指在桌上一笃一笃的敲,“可惜刘俭和刘珩眼皮子浅,一顾盯在彼此的势力上较劲,全然不知坞台案,仅仅是个开端而已,而咱们真正要的从来不拉谁下水,而是——更换两部的首领,培养自己的势力。”
媞祯噫一噫,“其实朱嵇倒好说,只是方奇龄和徐敬惠……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他俩不经此一番既没有历练,又没得和咱们深厚的交情,也就不能尽心占好度支部和田曹部的位子,忠贞不渝做事,打江山固然重要,守江山也要尽心,攻守得道才能利于不败之地。”
她月眉一挑,横若远山,“至于秦州那里自有显瑀姐姐安排,早已是大势所在,已成定局,旁人是想阻挡也挡不住的。
周宜水却又另一股担忧,“只怕此后他们反应过来了,济阴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媞祯说不怕,“参与党争成为众矢之的不过早晚的事罢了,早啊迟啊都得上台见面。”
周宜水嬉皮笑脸的掐了掐腰,含了七分的笑,“你是不怕,我怕!托你的福,自打你来了长安,我是左右逢源,累得够呛,还指望你想些消停点的主意,容我喘口气。”
“是吗?我瞧瞧。”媞祯隔空一眯量,“像是瘦了,正好如今瘦肉市场行情好呢!”
周宜水把她的手挪开,“虎妮子,还开价奚落人。”
媞祯抽开手,正要那酒壶再给他倒一盅,那些从没想到的一个身影拽着步子,如飞舞绫罗似的杀到他二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