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怨恨之火，与狼的回忆

战后，大手门前。

弦一郎亲自到此，鼓励了获得胜利的苇名军，并发表了一番振奋人心的讲话。

本来经历了上次战争，苇名一方许多人都对结局抱悲观态度，但这一次，苇名军全灭内府的先锋部队，并且还只付出了几乎等于没有的代价，这极大地增强了士兵们的信心。

再加上弦一郎在内政和领兵一块确实是好手，他的讲话简洁有力，话语中透露着坚定的信心和决心，就连李游在一旁听了，都感觉有些热血沸腾。

燃起来了！

总之，这次之后，苇名一方的士气大大提升了。

而后，足轻们各自散开，在队长的带领下去处理战后事宜了，比如收拾战场和押送俘虏。

至于以鬼形部为首的七本枪们还有李游，则被弦一郎叫到了望楼内。

弦一郎开门见山：“还不够！”

“内府这次来的只是前锋部队罢了，甚至都不是其中全部。虽然此次取得了胜利，但要说就此能守住苇名，依然是天方夜谭。”

七本枪们，还有李游，都是面色肃穆。正如弦一郎所说，目前只是打退了内府的一次试探性进攻罢了，离胜利还早。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次的胜利确实给苇名众带来了士气上的巨大提升，也能够挫败内府的锐气。

对内府而言，这已经是第二次攻打苇名失败了。如果说第一次失败还只是试探后的收手，其实内府军的战斗力并没有受到影响，那么这次就是实打实的损失了。

赤备军中，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士兵，也都是需要长期训练和昂贵武装的精锐。损失八个十个，都会令内府军肉痛，更别说这次战死被俘上百人了。

所以内府方的总大将也必然会忌惮苇名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实力，不然就算打下了苇名，要是赤备军死伤过重，那他回去了估计也得掏刀切腹谢罪才行。

李游估计，内府军的总大将，对于赤备重吉这次的进军，最多应该就是觉得可能会失利，但绝没想到竟然会全军覆没。

这下他应该得好久睡不着觉了。

鬼形部也说：“不过弦一郎啊，这次的确是一场大胜，内府损失了如此多的精锐赤备，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再度来攻了，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做好更充足的准备。”

弦一郎对此倒也同意。他向着李游隐晦地点了点头，李游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我晚点再找你”，于是正好，他也趁机脱身，离开了望楼，让弦一郎跟七本枪们安静商议军情。

出了望楼后，李游就准备去虎口阶梯，看看艾吉那边的情况。

因为太刀足在早些时候收到了密信，所以李游他们得知了在赤备重吉进军的同时，也有增援的孤影众正在赶来的情报。

于是，狼、枭、艾吉还有蛇眼白秋等人，被留在了城邑区域，以应对后续赶来的孤影众。

李游来到门外，发现一名足轻大将正等着自己，他的衣服李游很眼熟，也就是游戏里的真·第一个精英怪，组长山内重则同款。

当然这位老哥肯定不是山内重则了，山内重则早就被狼给砍了。他也是在李游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唯一一个还是跟原游戏里一样，惨死于狼手下的精英角色…

李游表示，晚了一步，我很抱歉，你安息吧。

门外的足轻大将对李游恭敬行礼：“李游大人，您要找的人我们已经带来了，正在等候。”

李游眉头一挑：“噢？”

“带她来见我。”

“是。”

李游来到自己之前骑乘的战马旁，轻轻拍了拍它，然后从它背上取下了一盏提灯。

生化四获得的道具，救赎提灯，能够施加群体BUFF。这玩意儿李游自然没忘，刚才的战斗中，他是全程将其点亮的，绯红色的火光一直闪烁不定。

至于效果嘛…李游也不是特别确定，因为他点灯消耗的精神力并不多，所以应该不会有太突出的效果。

正好现在空闲下来了，还是得试试这玩意儿的具体能力才行。

李游收起了提灯，足轻大将也已经把他要的人带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穿侍女服，裹着头巾，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婆婆。她走路蹒跚，一双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看见。

足轻大将对李游禀报道：“我等按照您的要求，在城中搜索之后，找到的唯一一个符合要求的侍女，就是她了。”

“她之前一直在这栋望楼内值守，直到此次开战前才被送回城内。”

李游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足轻大将行礼告退。

而李游看了看那位老婆婆，老婆婆微微抬头，似乎也在打量着他。

李游找这位自然不是闲得无聊，这位老侍女，在游戏中属于是那种“拿了剧本”的角色。

她从游戏开始到结尾，都待在大手门对面的望楼中，一共会与玩家对话两次。

第一次是在鬼形部战之后，她会表示“鬼形部大人终于化为尸骸了”，并提醒狼思考“人死之后的嗟怨会聚集在何处”。

至于第二次，就是游戏结局，内府入侵之后。这时佛雕师已经化为了怨恨之鬼，在大手门战场疯狂屠杀着赤备军。

在杀死怨恨之鬼后，这个老侍女依然会在这里，并问狼是否知道怨恨之鬼的真身。同时她也会告诉狼，怨恨之鬼已死，嗟怨无处藏身，但即使如此，狼也不需要代替谁去承受这些。

由此可以看出，在游戏中，这位侍女可以称得上是对修罗、怨恨之鬼，还有人死之后的所谓嗟怨了解得最深的人之一。

所以李游要找她，因为除了苇名，他还想救下一个关键的人。

狼的救命恩人，佛雕师。

按照游戏设定，佛雕师猩猩曾经差点化为修罗，当时全靠一心出手，斩断了他的左臂，才阻止了他彻底失控。

但虽然一心阻止了他化为修罗，可在此之后，佛雕师的身体就产生了异变，仿若漩涡一般，不断吸引死者的怨恨聚集于己身。

也因此，佛雕师从此就舍弃了自己的名字和忍者身份，安心待在废弃寺院，整日雕佛，以求化解心中之火。

但很可惜，这样的举措也只是延缓了怨恨之火爆发的时间。

最后，当时隔多年，内府军再次入侵，战场上的死者堆积如山，怨恨之火再不可遏，佛雕师傅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被火吞噬，走向了战场。

当狼在激战之后，成功将他杀死时，他会对狼说“谢谢伱”。

常年被怨恨之火环绕，求死不得的男人，由此终于得到了解脱。

这是佛雕师原本的结局。

而李游想改变他这样的结局。

他看着眼前的老侍女，说：“我想问你一个…”

老侍女却忽然开口：“…没用的。”

李游：“…！”

“你说什么？”

老侍女摇了摇头，用平缓的语气说：“来自遥远之地的客人哟，你在这苇名城着实做了许多事，我也愿意相信，你有希望拯救这苇名。”

“但是你想问的事，即使是老身，也给不了你满意的答案。须知，人死之后，怨恨游荡于世间，总要有个去处的。

“仅凭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承受和消解此种怨念，便是再加一个，也是没用的。”

李游眉头一皱。

这个老婆婆果然是拿了剧本，这就不说了。但是她说，无论如何都拯救不了佛雕师吗？

而且还说“再加一个也一样”，她已经看出李游想问，能不能让狼跟着一起承受怨恨之火，来消减佛雕师的压力了？

李游的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他再追问了两句，老侍女依然是同样的回答，于是李游也不多问了，叫来足轻大将，让他把老侍女带了回去。

而他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放下这件事，去虎口阶梯再说。

有机会再问问英麻和一心吧。

李游唤来柚子，让他带着自己，快速赶往虎口阶梯。

……

当李游来到虎口阶梯前的时候，艾吉、狼还有蛇眼白秋，侍大将山内典膳等人，正在虎口阶梯关隘内，围着一排孤影众和赤备乱波的尸体商议着什么。

李游于是凑了过去：“你们在说啥呢？”

艾吉看了过来：“李游！”

“有个坏消息，刚才我们埋伏这群孤影众的时候，出了点错漏，让那个孤影众统领发出了警示用的密信。现在，内府方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控制着一名孤影众统领的事了。”

李游倒是微微一怔：“怎么回事？”

一旁的狼开口了：“…这是我的责任。我本来跟艾吉阁下一起，负责拦截逃窜的孤影众。”

“那个孤影众统领当时逃到了我的面前，我是能拦下他的，但是他对我说了一番话，让我…犹豫了一瞬，所以让他传出了密信。”

李游有些惊奇，这孤影众说了什么，能让狼都犹豫了？

狼顿了顿，才说：“…他说，我在三年前，帮他们袭击了平田宅邸，现在又反水，是只可恶的蝙蝠。”

看着狼隐隐有些变化的表情，李游明白了。狼不是在纠结对方骂他，而是因为这个孤影众说，他协助了他们对平田宅邸的袭击。

狼失去了三年前的记忆，所以忽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受到影响也很正常。

至于具体怎么回事嘛…李游也大概猜到了。

于是他说：“密信之事无妨，不过是内府收到了示警而已。这次前锋部队全军覆没，内府军的总大将只要不是特别蠢，那肯定能猜到孤影众里面出了叛徒，所以不影响。”

“至于那个孤影众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事实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李游第一反应是把被感染了的枭叫过来，让他去跟狼解释，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也要让狼回到三年前地图去逛一圈的，不如刚好就现在。

李游知道狼手上有九郎的守护铃，而枭的守护铃此时正在他的手中。

于是李游说：“正好，狼，你跟我来，我们去一趟废弃佛寺。”

狼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李游于是带上柚子和艾吉，一路来到了佛寺之中。

佛寺之中，“咔嚓咔嚓”的凿木声响隐约传来，显然佛雕师仍然在孜孜不倦地雕刻着佛像。

而佛寺外，情报屋的藤冈正坐在一角打盹休息，更远处的功德箱旁，不死的半兵卫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如往常一样。

李游没有急着跟他俩打招呼，而是带着狼和艾吉进了佛寺，柚子则留在了外面。

不过进门后，他们有些意外地发现，英麻竟正在这里，坐在佛雕师身旁，安静地看着。

佛雕师这次也不再是毫不在乎的模样，他听到脚步声，随即转过身来。

“…是你们啊，看来，内府的进攻，又一次被打退了。”

李游点了点头：“佛雕师阁下，你的身体没事吧？”

佛雕师看了他一眼，道：“…我就坐在这里雕佛，又不战斗，能有什么事？”

李游叹了口气：“所以说啊，为什么你们总喜欢瞒着别人呢。”

“那我直接问了，怨念之火，你还压制得住吗？”

佛雕师、英麻：“…！？”

佛雕师终于抬起头来，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他还看了一眼英麻，但英麻也是一脸惊讶，对佛雕师示意不是自己告诉他的。

李游笑了笑：“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

“每逢大战，死者盈野，怨恨之火就会大量聚集，而最后其中大部分，都由你代为承担了，对吗？”

佛雕师：“……”

狼：“…！”

他看向李游：“您所说的，是怎么回事…？”

李游向他解释了整件事，狼听后，惊讶地看着佛雕师。

“所以…您一直在承受死者的怨恨吗？这种事…”

佛雕师哼了一声，打断了他：“…这是未能化作修罗的我，所要承受的代价，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还撑得住，你们就去做自己的事情，拯救苇名吧。”

“…噢，我听见了铃铛的声音，你是来供奉守护铃的吗？是的话，就把它放到那边面容慈祥的佛像前吧。这样，你久远的记忆就会被唤起了。”

狼本来还想追问，不过一旁的英麻对他示意，让他不要再说了，狼这才放弃。

他看了看佛雕师，沉默着来到了佛像前，跪坐下来，将铃铛放下，双手合十。

随即，狼的头低垂了下去。

李游对他此时的状态还是很感兴趣的，因为在游戏内，关于狼在三年前的经历，到底是回忆还是时空穿越，一直有不同的说法，李游也很好奇答案。

目前来看，狼并没有消失，但仅凭这一点却还不够说明问题。

李游盯着狼多看了两眼，这才回过头，打算跟佛雕师接着聊。

至于佛雕师并不好看的脸色，李游当然是直接无视了。

他开口：“佛雕师傅…”

但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安静等候的艾吉忽然跳了起来，喊道：“等等！”

李游、英麻和佛雕师都是一愣，朝她看了过去，而艾吉则猛地冲到了李游面前，手舞足蹈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