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南七十公里。
田禛在镇上买好祭品,搭了辆蹦蹦朝余家堡而去。
“小伙儿,你是余家堡嘞?”
“嗯,在外边上了几年学刚回来。”
“现在又不到毕业时间,你是哪家娃娃?”
“……,余九重。”
“你嘞娃娃莫要诓我,七叔家只有一个女娃娃的。”
田禛瞟了眼驾驶座的老头儿,无奈道:“我妈叫余音。”
“噢……”
老头儿砸吧砸吧嘴,想到七叔家女娃娃前些年没了,小伙儿还拎着祭品,便没好意思继续跟田禛摆龙门阵。
村口那颗银杏树遥遥在望。
米多宽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将一排排屋院连接起来。
田禛在村口下车,顺着小路朝山上走去,大概走十多分钟,翻过山坡再走两里就到了东福山。
于家堡祖坟。
父亲犹在,余音的坟茔不能立碑,头前埋了只块儿青砖,露出那半截有个‘音’字。
字刻得很丑,是田禛十三岁那年拿铁条一笔一笔划出来的。
‘二十多年’过去,他也记不清来过多少次,如今的心境倒是放得很开。
“妈,我又回来了。”
“老田不管我,带新婆娘跑了。”
田禛一边点着黄纸一边念叨:“就算我回到十岁八岁,肯定也治不了您的病,我会代您好好照顾姥爷,老田给我丢下个妹妹,以后有她陪着我不会孤单的……”
跟老娘聊了会儿。
他又转去素未谋面的姥姥坟茔前,小声嘀咕起来:“我以前总跟您告状,等以后见着姥爷就别揍他了,要不是他逼着我学点功夫……”
小时候余姥爷每次揍过田禛,他都会花半个小时跑山上,跪姥姥坟前一说就是大半天
听了那么些年,想来老太太早都烦了。
清明给长辈上坟一般都在早上,这会儿已经上午十点,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
黑白相间的灰烬随风而动,四散而落。
余家堡三面环山,一侧临湖。
整个村庄位于半山腰处,数百栋房屋顺着山势起伏连成一片;山下有个很大的湖,因其外形如弯月,被村民称为月牙湾。
村里只有一条东西向主街,两米宽的路面由青石板铺就。
田禛跟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回到家里却扑了个空。
他只好去厨房弄了点吃的,然后躺在院中的藤椅闭目休息。
……
……
“哥哥,要下雨啦~”
“田禛你个瓜娃子,再不起我揍你了哟!”
耳畔的声音稚嫩清脆,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记不得在哪儿听过。
怎么回事?
田禛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阳光刺目而又温暖,繁茂的枣树枝叶繁茂,透过枝桠,远处是几座高耸的山峰。
头顶突然冒出个小脑袋。
那双漂亮的杏眼眨了眨,琼鼻小巧精致,鼓起的腮帮像两个白面小馒头。
田禛愣了愣神,费力地伸出手指点了点,软软嫩嫩的手感很不错。
“你做啥子!”
娇俏的童声再次响起,带着点儿虚张声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