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亲戚情分
黛玉这日适时闲暇,听闻宝姐姐叔伯兄、妹晌午时一并到来,耐不过雪雁央求,只得好生梳妆打扮了,晌午时这才往贾母房中等候。
其时三春、宝钗、湘云齐聚,三春叽叽喳喳说着新来的妹妹,宝姐姐娴静如常,半点也看不出昨夜的窘迫。
午时过了两刻,前头婆子喜滋滋来报:“老太太,蝌哥儿、琴姑娘来了。二奶奶这会子去迎了。”
王熙凤如今还是管家媳妇,这迎来送往自是要过她手。探春、惜春欣喜不已,一并笑出来,便是安静的迎春也笑个不停。
贾母乐呵呵笑道:“都去都去,看看新来的妹妹到底如何。”
众人听了齐齐大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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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忖度宝钗心思,一旁的湘云便连连扯着她道:“林妹妹快看,来了个不比你差的!”
没硫酸,单单靠着大顺硝吏刮茅房,只怕一场大战就能将积存的硝石耗光。也是因着硝石之故,今年夏秋是否兵发准噶尔,如今还不曾议定。
说话间王熙凤已然引着宝琴到了近前,笑道:“蝌哥儿去见大老爷了,过会子才回来拜会老太太。”一眼瞧见脸上没了笑模样的宝钗,探手招来道:“宝丫头快来,这可是你本家儿妹妹,还是你来介绍给姊妹们。”
香炉里冰片烟气升腾,将那些透过青纱的蚊虫驱散。他瞧着好似闭目休憩,实则内中盘算着心中进度。
湘云想了想,顿时合掌笑道:“还能如何?定然急得抓耳挠腮,却偏偏动弹不得。”
因着宁国一脉还在守丧,是以尤氏、尤老娘、二姐、三姐等并不曾与会。
薛姨妈心下凄凉!再次真切感知到,如今的李惟俭已然今非昔比!
“哈?”湘云顿时赧然,嗔道:“咱们姐妹私下说话儿,哪里就好跟俭四哥说了?”
王熙凤笑道:“我不过打趣一嘴,老太太就一车的话砸过来。我啊,往后可不敢说话儿了。好好,您要稀罕,尽管稀罕个够。”
贾琏便笑道:“不意你竟见过俭兄弟。我与俭兄弟向来亲厚,若有事儿,尽管来寻我便是。”
薛姨妈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顿时感念不已:“诶,此番叨扰贵府了。来日,我——”
便有如二人所说那般,宝玉这会子倒是挪回了绮霰斋,只是棒疮方才愈合,又被王夫人下了禁足令。因是急得抓耳挠腮,偏生不能出门,只得打发了丫鬟一遍遍的扫听。
这祖孙二人一唱一和,落在宝钗耳中分外刺耳。‘来了个小的’,分明是暗讽她到了婚配年岁;自宝钗到来贾家,又何曾得了老太太这般稀罕?
因是这会子明知贾母是故意气自己,宝钗看向堂妹宝琴的神色也不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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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顿时打趣道:“就你输的最多,亏得有事儿救了你,不然这个月月钱怕是都要亏进去。”
有心再责骂薛蟠,却情知薛蟠就是个拎不清的浑人,只怕教训了也不长记性。心下又念及女儿宝钗,薛姨妈这才急急忙忙回返荣国府。
“这……”
有观量过宝琴颜色的,回来赞叹说其是出水芙蓉;有去过荣庆堂的,又说宝钗、宝琴在一处好似并蒂莲;又有媚人偷偷瞥了眼,回来便说琴姑娘比宝姑娘还要出彩。
当下宝钗将其引荐众人,宝琴落落大方依次见礼,随即嬉笑着与众女一并回返荣庆堂。
宝钗低声道:“只怕此番二房来京,乃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忽而想起电视剧中薛小妹的造型,李惟俭顿时没了兴趣,反倒觉着薛蝌此人处事沉稳,且感恩戴德,好好栽培了,不失为臂助。
昨儿薛姨妈在万宁寺住了一宿,只觉为亡夫祈了福,总会在下头好过一些。今儿一早薛蟠便来了万宁寺,随着薛姨妈一道儿做了法事。
薛姨妈接了,只攥在手中,哭诉道:“我此来,为的自然是昨儿的事儿。家门不幸,出了这等孽障,竟办下如此荒唐事儿。我也知……伯爷如今对我家避之不及,也请秋芳与伯爷说,此事都是我家那孽障自作主张,绝非薛家有心算计伯爷。”
红玉知趣道:“姨娘先请。”
薛姨妈顿时喝道:“孽障,你闭嘴!”
贾母顿时嗔道:“你这孩子忒外道,既来了家里,哪里还住不下?”转头吩咐凤姐儿:“凤哥儿在后头寻一处小院,让蝌哥儿住下。”又看向宝琴:“至于琴丫头,我瞧着实在欢喜,干脆就留在我房里吧。”
薛姨妈听罢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扯着薛蟠好一通责打,那薛蟠闷声不吭受了,待薛姨妈泣不成声这才道:“妈妈何必掉眼泪?妹妹好端端被抬了回来,又不曾有失。”
贾琏纳罕道:“蝌兄弟这会子去哪儿?”
红玉顿时雀跃不已。
“这——”湘云顿时瞠目,只得学着男子拱手求饶:“林姐姐大人大量,绕过小的这一遭吧。”
薛蟠顿时讪讪不言。
李惟俭笑着推拒道:“我就算了,就说我今儿庶务缠身,改日再去跟老太太道恼。”
宝钗止住眼泪,又道:“还有一事,晌午时二房的薛蝌、宝琴一道儿来了,与老太太说,是婶子身子骨不大好,想提前给宝琴完婚。”
薛蟠兀自不肯服气,梗着脖子抬眼道:“若依着我,李伯爷纳了妹妹才叫好。宝玉是什么德行?贾家要袭爵也是琏二哥,他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有什么能为?”
姑娘家清名大过天,李惟俭如今这般权势,都不敢婚前与黛玉有太多往来,防的就是悠悠众口。
说话间大大方方落座,伸手邀薛姨妈落座,笑着道:“老爷将府中事宜暂且交与我跟红玉打理,且老爷素来不管这些杂事,姨太太有什么事儿不妨径直与我说了。若我办不得,回头儿再去转告老爷。”
薛姨妈寻了帕子为宝钗拭去眼泪,关切问道:“那往后?”
贾母老眼昏花,待宝琴见了礼这才瞧清楚。老太太最喜颜色好的哥儿、姐儿,待瞧见其颜色,先是惊喜,继而面上绽出笑容来,连连招手:“好孩子,快来让老太婆仔细瞧瞧。”
宝钗凄然一笑:“还能如何?俭四哥……避之不及,不曾露面,出面的是傅秋芳。她素来与凤丫头交好,便打发人请了凤丫头来处置。”
“这……”薛姨妈心下骇然。
贾母听了也不在意,荣国府三不五时或是庆生,或只是因着烦闷了,总会热闹一场,李惟俭繁忙,少来一两回的也没什么。
这般说着,薛蝌目光扫过宝钗,又道:“此事尚且不知要抛费多少时日,因是小子打算明儿就去赁一处宅子……”
若能稳定为船舶提供动力,那就可以进一步试着去造火车了。
傅秋芳听得气血上涌,面色红润!心下翻江倒海,只恨不得这会子就扯了李惟俭胡天胡地一回!
她孜孜以求的,不过是嫁个良人,得个诰命。如今虽为妾室,可因着主母不曾过门,李惟俭名义上只她一个良妾,说出去位份可不就比寻常人家的主母还要贵重?
心下一动,笑道:“你们瞧瞧,这琴丫头才这般年岁,倘若再大几岁,我看啊……只怕再没人比得上了呢。”
薛蟠纳罕道:“妈妈又在说什么?”
琇莹瞧在眼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牌,顿时丢在桌案上,爽快道:“姐姐既然有事,我看今儿不如散了吧。”
莺莺燕燕一道儿往外走,入得大观园里,湘云便邀着众人去怡红院小坐。三春、黛玉都应了,唯独宝钗说是身子困乏,自行回了蘅芜苑。
是了,人家一飞冲天,如今是响当当的竟陵伯。她不过是个商人妇,拐着弯论起亲来方才能巴结上李惟俭。且早年那一场龃龉,让人家早早就与薛家生分了。如今再求上门来,莫说只是打发妾室来招呼,便是拒之门外薛姨妈又能如何?
贾母掌了一辈子家,这几年才逐渐放手,又哪里不明白王夫人的心思?可她心下全然不在意!
宝琴出色,奈何出身连宝钗都比不过。老太太连宝钗都瞧不上,又岂会瞧得上宝琴?她捧宝琴贬宝钗,不过是寻了由头撵宝钗罢了。
临进怡红院,黛玉忽而扯了扯湘云道:“你猜猜宝玉这会子在做什么?”
傅秋芳顿时嗫嚅着,好似要说什么。
笑闹了好半晌,贾母命姑娘们各自散去,独留了宝琴在房里,又吩咐鸳鸯仔细为其安置了。
不提李纨如何,单说薛姨妈与薛蟠,这二者一个泪痕未干,一个蔫头耷脑。
宝钗憋闷了一夜,这会子见了薛姨妈,顿时眼圈泛红哭将起来。当下母女二人相拥而泣,薛蟠立在此间,心下只觉并无过错,因是只蹙了眉头,并不多言语。
半晌,宝钗暗自深吸一口气。念及宝琴早与梅翰林之子定下了婚事,再如何得宠也不会妨碍其分毫,便将心下郁结之气暗自压下。
好半晌,薛姨妈这才问道:“我的儿,昨儿……到底如何了?”
“好好好。”王夫人故作大喜,紧忙将手腕上的玉镯退下,扯着宝琴为其戴上:“我一时也没准备,这玉镯随了我大半生,如今便算作见面礼了。”
黛玉遥遥看过去,那姑娘比她身量略娇小,瞧着年岁不大,上身是粉底白花的夏布袄裙,下身则是白底撒金的石榴裙。瞧容貌,眉似早春柳叶,似含雨恨云愁;面如三月桃花,自有风情月意;纤腰袅娜,燕懒莺慵;檀口轻盈,语笑嫣然;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薛姨妈顿时骂道:“孽障,你轻飘飘一句‘不曾有失’就揭过了?你让李家如何看你妹妹?让贾家又如何看?罢罢罢,这一遭咱们家只怕再没脸子赖在贾家了。”
待薛蝌落座,略略寒暄几句,薛蝌便道:“老太太,我母亲身子不大好,父亲亡故前早早与梅家定下亲事,是以小子此番是来促成此一桩婚事的。”
话说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人家李惟俭既不缺钱,此时也瞧不上宝钗,薛姨妈又用什么去堵李家之口?
念及曾经瞧不上眼儿的俭哥儿,如今竟成了自己高攀不起的李伯爷,薛姨妈顿觉心中灰暗一片。看向泪眼婆娑的宝钗,只觉自己当日犯了蠢,怎地就没瞧出来那俭哥儿乃是人中龙凤?
若一早儿便玉成此事,那薛家哪里还用死皮赖脸的赖在贾家不走?
黛玉被逗得顿时笑个不停。
薛蝌略略安置了,起身便往外行。
黛玉嘿然道:“诶唷,云丫头原也这般心思诡诈,看我不回头儿说给俭四哥听的。”
薛姨妈悚然,道:“为了家产?”
心下暗赞,扭身正要与一旁的湘云说话儿,忽而便见迎春身旁的宝钗面色凝重。
贾母便道:“你这话说的,谁不喜欢宝琴这孩子?”
薛姨妈苦涩颔首:“是。”
另一边厢,这日用过晚饭,李惟俭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一番,便回返内宅与一众姬妾耍顽。
李惟俭蹙眉思忖,旋即抛诸脑后。料想必是宝姐姐与凤姐儿私下交易了,凤姐儿得了大好处,这才放过了宝钗这一遭。
转眼到得申时,酒宴便在贾母后方大花厅内摆开。
进得内宅里方才净了手,便悄然问起昨日情形来。
琇莹嘿嘿笑着,扯了晴雯就走。香菱也极有眼色,与李惟俭笑了下,也追着晴雯等去了。红玉与傅秋芳对视一眼,傅秋芳便道:“你也留下听听。”
红玉便笑道:“还能为什么?只怕是为了薛家的清名吧。”
两女语笑嫣然相携而出,须臾到得偏厅里,进门儿便见薛姨妈正捧着茶盏如坐针毡。
“再说那夏家可是上赶着将姑娘送去给人家做妾,还附送百万家资,偏生人家都不要。妈妈不妨想想,咱家如今可能比得过夏家?”
傅秋芳嗔怪道:“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