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黄沙漫天,遮天蔽日。
黄沙幻境内,急促的风暴夹杂着漫天黄沙,拍打在平台上孔艽所化作的雕塑身上。
时间已经过去数日。
饶是有湮虚箭意在前抵抗大部分风沙侵蚀。
孔艽化作的石像依旧被比堪比法器的砂砾腐朽得千疮百孔。
石像的表面就像是蜂巢一般,布满了细小的孔洞。
而那些孔洞,就像是印在孔艽身体上的伤口,每一个孔洞都传出痛感。
如此伤势,就算是升轮修士也有些撑不住。
孔艽石像的头颅,眼鼻喉甚至是耳朵七窍,因为伤势过重,都开始了往外溢出殷红的血迹。
血液刚刚流溢出来,就又很快的被风沙裹挟着,湮灭在了风中。
孔艽所受到的摧残还不止于此。
身体上的痛楚,倒在其次。
真正让他心力交瘁的是他控制着的湮虚箭意。
在一只只黄沙凝聚的箭矢消磨下,孔艽的胎光、幽精二魂早已不堪负重。
原本在仙基里灿灿生辉的它们,而今黯淡无光。
神魂消耗过大,直接带来的是孔艽眼睛发黑,脑袋像是被人用铁锤,一锤一锤的敲打。
那来自神魂的撕裂感,远比肉身更加难捱。
噗!
湮虚箭意又击碎了一只从风中凝聚的黄沙箭矢。
也就是那一下,终于让孔艽达到了极限。
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硬是熬了过来。
只是现在再次望向面前的黄沙漫天,他眼里已经升起无力感,他绝望的轻喃道:“怎么还没结束!”
换个修士来,怕是已经放弃了。
连孔艽都升起了退意。
这漫天黄沙和一只只箭矢,仿佛无穷无尽。
孔艽根本看不到尽头。
什么是绝望的,无非看不到目的地的行程,没有休止的黄沙。
“我总算是明白这白啸云的传承为什么至今无人取得了。”
孔艽默算了一下自己眼下受到的创伤,现在就算是退出,都需要好久才能康复。
要是在撑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要不要放弃?”
孔艽呆呆的感受着那一波波侵蚀着自己身体的风沙,每一粒砂砾拍打在自己身体上的痛楚都是那么真实。
毫无疑问,他已经到达极限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机缘虽好,可孔艽分得清楚轻重,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机缘将自己葬身在这里。
一念至此,心力交瘁的孔艽正欲在心头默念起‘风止’二字,结束这漫长好似没有时间限制的折磨。
然而念头刚刚升起,孔艽石像上还残存着灵智的眼睛忽而凝了一下。
“不对!”他想起了一个被自己一直忽略的东西。
蜕龙引雷决带给他的盎然生命力。
连头颅被斩下,神魂都能康复的盎然生命力。
在自己与风沙搏斗的这几日,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蜕龙生命力藏于道基之中。
按理说,在道基之上育养的胎光、幽精二魂都能动用。
那蜕龙生命力没道理没有动静才对。
“要是有蜕龙生命力滋养自己被腐蚀的肉身和神魂,我也不至于被逼到这种程度。”
想到蜕龙生命力,寻常人想的肯定是怎么去激活那股生命力。
而孔艽,则想得不一样。
“蜕龙生命力根本无需操控,应该自行修复才对。”
“为什么它没有动静!”
一念至此,孔艽脑海里回忆起黄沙幻境开始时,那漫天黄沙中飘荡出来那一句话。
‘黄沙幻境,是假也是真。’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孔艽的目光越来越低沉。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那千疮百孔的身躯,以及面前永无止境的黄沙。
“眼前所见是真的吗?”
自己这幅身躯是真的化作了石像吗?
古往今来这么多人进入黄沙幻境,难道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
答案是否定的,哪怕是有这个猜测,也没有人敢赌。
孔艽敢吗?
他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情,蜕龙生命力的异常,让他非常笃定自己的本体必然无恙。
他有九成的把握,肯定自己的猜测。
至于余下的那一成。
孔艽的目光忽而看向了自己头顶的气运。
气运加身之人,遭遇死劫,气运必会有所动静。
或是急促翻滚,或是如二皇子那般生出妖异赤霞。
而孔艽头顶的气运平静得像是一滩死水。
浑然没有生死抉择时的波动。
孔艽都没想到,自己依赖云纹碑而得到的观人气运的本事,会在这时候起到这种作用。
这让孔艽下定了决心,脑海里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赌了!”
其实用‘赌’字并不恰当,没把握的事情才叫赌。
下定了决心,孔艽的眼睛也逐渐明亮起来。
他开始试着忘记身体上的痛楚,忘记神魂上因为控制湮虚箭意而生出的神魂撕裂感。
就像一个局外人,以淡漠的心态去观察眼前那漫天的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