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149【及冠之礼】
冬夜漫漫。
陆宅西苑,室内温暖如春,地龙烧得十分火热。
陆沉坐在窗边大案旁,手边摆着一摞兵书,正在书写锐士营的正式军规和操练要典。
按照天子的旨意,锐士营一共六千人,骑步军各一半。在陆沉的构想中,锐士营应该承担靖州飞羽营类似的职责,平时可以负责游骑哨探,战时组成一支锋利无匹的先锋精锐,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上,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要培养出一支精锐之师,除去严格的军纪和勤奋的操练之外,士卒们的待遇是重中之重。
陆沉对这一点并不担心,因为陆家真的不缺银子,故而他不需要贪墨军饷喝兵血,只需要管好下面的将官便可。
在未来的作战中,锐士营极有可能会正面对上景朝闻名天下的骑兵,这才是陆沉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何玉小心翼翼地走来说道:“少爷,该歇息了。”
陆沉将毛笔放回笔架,扭头问道:“宋佩呢?”
陆沉便席地而坐,詹徽上前解开他的发髻,将他的头发重新梳理一遍,然后缠上发巾,用一根玉簪子将发髻固定。
日上三竿之时,一行人来到陆氏家庙。
宾客们纷纷向陆通和陆沉父子二人恭贺,与曾经最大的区别是,如今他们并非因为陆通的缘故而对陆沉高看一眼,或者说今日整个广陵府的贵人齐聚于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陆沉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他以为这丫头沉睡未醒。
薛怀义继续说道:“……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与。故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
千骑策动,踏云而去。
他从李承恩手中接过坐骑的缰绳,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朝陆通等人挥了挥手,然后拨转马头朝向北方。
陆通道:“不必担心为父,若是军务不太忙碌,记得抽时间回家看看。”
“不……不是……”宋佩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张脸。
薛怀义不紧不慢地说着,陆沉平静且沉稳地肃立倾听。
然而很快被窝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少爷。”
薛怀义下堂净手,再度上堂抬手象征性地扶正陆沉的发髻。
几天之后,腊月二十五日。
陆沉干脆利落地决定,然后说道:“不过在我成亲之前,有些事不必再提,也不要告诉其他丫鬟。免得旁人拿怪话挤兑你,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这种事,你安心替我打理好家中的杂事便好。”
回到卧房内间,陆沉抬眼望去,神色略显古怪。
他知道宋佩外柔内刚,若非她自己愿意,仅凭旁人几句暗示,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自荐枕席的事情。
随着薛怀义这两个字出口,陆沉以左手压右手,手拢于长袖之中,举手加额,向他和詹徽鞠躬九十度,然后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
陆沉行至大堂中央站定,他面前便站着负责主持这场冠礼的正宾薛怀义,旁边则是负责协助的赞者知府詹徽。
陆沉躬身行礼,情真意切地说道。
做完这套程序之后,薛怀义从詹徽手中接过缁布冠,朝陆沉走来,同时口中轻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陆沉改为跪姿,薛怀义将缁布冠戴在他的头上,詹徽随即将冠下的系带绑好。
站在侧面的陆通望着这一幕,眼眶微微湿润,又有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佩宽慰之色。
但是今夜他已经回来,房中却十分安静,隐约可见床上被窝里有一道身影。
“孩儿不能在家中侍奉,心中愧疚难当,只望父亲多多保重身体!”
宋佩听到这话后担心地说道:“可是大管家说,少爷的伤已经大好了,莫非少爷还有些不舒服?”
陆沉看着老父亲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了这句话,便郑重地答应下来,然后转身向等候在官道上的一千锐士营将士行去。
最后一道礼仪为红褐色的爵弁,搭配黑色的丝绸上衣,以及红色的丝绸下裳。
在两位长辈的提示下,他先向陆家祖辈的画像行跪拜之礼,然后依次向陆通和其他观礼宾客行礼。
陆沉转头望去,见她霞飞双颊,仿若微醺一般,暗道这丫头估计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
薛怀义第三次诵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一宿无话。
换上这套衣装的陆沉令在场宾客无不眼前一亮,他本就身材高大气度沉凝,如今又有爵位在身,一眼望去丰神俊朗气质卓越。
陆沉打趣了一句,见这个身段修长面容姣好的大丫鬟愈发害羞,便一笑收住,自顾自地往床边走去。
陆通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一路向北的千骑队伍,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才转身登上那辆宽敞的马车。
“好,我明天会跟父亲说一句。”
语调略微发颤,并无半点睡着后的茫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