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姑娘不丢人。张绣和刘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是什么货色,都是心知肚明,根本就瞒不住。
但是,打死也不能承认。
刘序勒住马,手伸进了衣袖里,摸出一个纸包来,从容地递到张绣的手中:“还是让张叔喝了吧。这个药能缓解病症。他老人家啥时候想通了,我啥时候上门治疗。对症下药,一定能治好。”
“别说你真是送药的。兄弟,咱们谁跟谁啊,我不知道你?”张绣喝得醉醺醺的,咧嘴笑着。
“我的确关心韩香姊。兄弟,你懂的。”刘序再也不装了。
“我知道。自从我拐……邹小蛮跑了之后,我决心不跟你争女人了。”张绣在马上拍着刘序的肩膀,“做兄弟的,我都看不透你了。连我叔父都不是你的对手,这祖厉县以后还得看你的。”
“滚一边去!上次还不是多亏了你,不然,你清明节就有干的了。”
“怎么会?虽然说李傕有很多巫师师父,但他对你最虔敬。给你留了一百个飞熊军,我叔父他真不敢太过分了。”
张绣在马背上伸手,搂着刘序的脖子,差点儿栽下马来,又说:
“兄弟,你好好干吧!我就喜欢你这样胡折腾,祖厉县不要一潭死水了,真没劲。接下来你想干嘛,透露一下吧?”
刘序扶着几乎倒在自己怀里的张绣,轻拍着张绣的脸蛋,说:
“你他娘的就这个尿性。等着吧,等到天下大乱,够你折腾的。我嘛,接下来就是赚钱,兴建刘家酒楼,重建韩家产业。等张叔病好了,咱们兄弟一起发财。”
张绣仰面看着星空,迷瞪瞪地说:
“我知道。你又在打我们张家坞堡的主意。好好做人,给我家留一点吧,我都不好意思再偷了……”
“这哪是偷啊,我不是赔了精盐吗?”刘序摇着怀里的张绣,却发现这厮已经睡着了。
张家坞堡的这个少主人,连日来伺候病人,的确是没有睡好觉。他可能也在装,反正是不想说话了。
刘序一招手,张家的一个家奴走过来,从马背上抱起张绣,步履从容地走了。
“哎,我说……韩香姊呢?”
看见张家的家奴们都转身走向了坞堡里,刘序马上问道。
家奴们都没有回头,每个人举着一盏灯笼,渐渐转过坞堡的墙角。
刘序与阿狗立在坞堡下,映着墙头的纱灯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
一回头,却见张家坞堡的一顶装饰精美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马车的轿帘掀起,韩香姊手扶窗口,正饶有兴致地看着。
在高处几盏纱灯的映照下,她的面色更显雪白,唇更红,眼神更迷离。
“怎么?这么快就依恋姐姐啦?”
刘序尴尬一笑,说:“是……是又怎么样?”
“那就到车上来吧!”韩香姊放下轿帘。
阿狗惊得与刘序双目对视一番,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羡慕和鼓励。
马车原本是木质的,毫无感情的。这会儿竟然显得楚楚动人,身姿纤细而美妙。就连张家的两匹骏马,在夜色中也是含情脉脉。
刘序心潮翻滚,下了马,来到马车跟前。张家的车夫诡秘地一笑,让着刘序进了帘子。
韩香姊半躺在里面,翘着二郎腿,一把拉着刘序躺了下来,说:
“车夫,走吧!慢点儿啊,不然我可抽你!”
车轮开始滚动,在青石路面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躺着在车内听,有如远雷阵阵,倒让车内别有幽静。
韩香姊散发着一股特有的体味,刘序有些躺在花丛中的感觉。
她像个孩子一样,伸腿蹬着车子的顶棚,看起来很放松,完全没有刘序的这种拘谨。
“呵呵!张绣这孩子,想灌醉我。我是谁啊?凉州韩香姊啊!他一个毛孩儿,能是我的对手?”
“绣儿他就是好酒,酒量并不大。这家伙,特别能吹,就喜欢斗酒。”刘序并没有从韩香姊身上闻到多少酒气。
“夜深了,我就是装醉的。张绣倒是体贴,给我安排了这么个车子,让一个婆子把我抱了进来。你猜,他嘴里还在念叨什么?”
韩香姊嬉笑着,收起腿来,转身看着刘序,一只手撑着脑袋。
刘序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轿厢内韩香姊的体味犹如花房。他摇了摇头,说:“八成是在对车夫安排什么吧?”
“没。你猜不出来!但我要你猜出来!”
女孩子总是这样。明明知道猜不出来,还是要让人猜。男人一辈子,要花去多少时间猜女人啊。不过,这回却是让他猜一个男人,绣儿已经算是个男人了。绣儿早就自诩为凉州第一好汉了。
凉州的少年,十五岁当爸爸的,已经遍地都是。十五岁的女孩子,早就属于少妇了。
“猜……我猜不到。”
“就知道你猜不到。他是你好兄弟,但你想不到吧,他骗走了你的女孩。”韩香姊的语气,渐渐失去了活泼。
她躺下来,伸手掀开轿帘,望着马车外晃动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