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迟疑了片刻,拿过包裹,双手抱着,说:“我想见一下师父。嘿嘿,告诉个喜事!”
张绣才不管这种事,被一个半大的孩子追着,立刻撒腿就跑了,跳在一棵银杏树上,扮起了鬼脸。
李傕心情有些紧张,想到自己可能会见证到师父做饭的场景,不知是喜是悲。
往前绕过天井,站在梨树下看,却见刘序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厨房里的几十个婆子正在忙,还有七八个在揉面。
李傕的心,顿时就凉了。
“真人,弟子李傕向您问安。”李傕施了礼,甚至跪拜了。
厨房里的婆子,有些是见过李傕的,都惊讶得目瞪口呆,眼珠子快跌在案板上了。
“你的身体可好?”刘序伸了一下懒腰,问。
李傕纠结地说:“弟子硬梆着呢。师父,堂上的几十位贵客,都赌您做不好饭。弟子赌您一定行。弟子过来时,赏额已经到了五六千斤麦子,七八千匹粗布的份上,还在增加。师父您……”
刘序听了,心中不觉狂喜。刚才指挥着婆子们拌凉菜,生了一肚子气,这样恰好抵消。
“知道了。你去吧!”刘序挠了挠头皮,更显得懒洋洋。
“弟子告退。”
李傕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郁闷地退出了第三进院子。
来到第二进院子,站在三米高台下,他有些想哭。
“我一千匹粗布,外加五千斤大麦。”客房里,传来金城郡主簿的呼声。
李傕进了堂屋,心情写在脸上,一言不发地坐在张济旁边,众人都感到了一丝杀气。
韩遂笑了笑,心中已经了然,手捻胡须说:“大家没必要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张世兄能拿得出手的厨子,想必有一定手段,但我不看好麦子做的饭,咱们都是吃惯了粟米。冲这一点,我也要凑个热闹。轮到我了……我赏什么呢?”
鹯阴县县长喜欢哗众取宠,立刻说:“凉州处处是韩家。难道让韩从事赏他个祖厉县管家的差事?”
韩家到处有生意,在凉州的每一县都设置一个管家,总揽韩家在当地的贸易,每年的收入都非常可观。
刘隽继续记录着,快活得右手有些抽筋,连忙放下笔甩了甩胳膊。
李傕冷着脸,已经自斟自饮了五六杯,还在接着倒酒。
鹯阴县一位公子,乐得看笑话,马上插嘴说:“自古鹯阴、祖厉不分家。何不把两县的管家,都赏给这孩子做呢?”
韩遂觉得大家在一个孩子身上,玩得有些过火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刘隽立刻就记上了,兴奋地说:“各位宾朋,敢问这些赏额,何时兑现?”
鹯阴县县长像是看傻子一般,阴阳怪气地说:“口味盖过凉州韩家的厨子,当然是马上兑现。不过,麦面饭嘛,你也别尽想好事了。”
刘隽壮着胆子,催问道:“多长时间内兑现?”
“十天之内。”武威郡来的一位督军从事,不耐烦地看着刘隽,觉得刘隽愚蠢得有些可笑。
大家在拿你们兄弟耍笑,你倒认了真。十四岁的孩子,拿稳筷子才几年,还要跟从韩家走出来的老厨子比。
“我也是十天之内。”
“说定了,大家都是十天之内。”
……
一阵不耐烦的讨论后,刘隽站了起来,在众人的讥笑声中,读完了记录单上的内容。
“怎么,你们家出了一个厨子,很自豪是吗?”鹯阴县县长抿着小酒,说。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济,招了招手,从刘隽手中接过账册来,又故意看了看李傕的脸色,玩味地一笑:“看在稚然面上,要不大家都画个押。”
一句话出口,李傕当即拉下脸来,众人都掩着嘴笑。
“我先来。”韩遂玩味地笑着,第一个画了押。
不到一刻钟,刘隽回到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把账册牢牢地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开始祈祷弟弟能够争一口气。
没人太在意刘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