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柒染？这名字我怎么感觉在哪听过？有点印象啊。”

凡清明摩挲着下巴，皱起了眉头，这时，自称陌柒染的男人对着他们这边笑着说道：“那个，那边的朋友，可以麻烦你把这帮孩子们都带走吗？我战斗的时候，可能会波及到他们。”

凡清明又惊了，嘴里喃喃道：“啊？你凭什么能发现我啊？”

他确认再三，发现陌柒染确实是看着他的，于是闪转到了战场之中，一挥手将还在昏迷状态的几人和还在打呼的彭不余连带余佅和李悦薇一起送走了。

凡清明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你...等会我会来找你的。至于你，褚阮明，我也会找你聊聊的。”

接着，他一伸手，拽住了不远处的王光伯，脚底灵光一闪，也离开了。

陌柒染十分有礼地对着凡清明离开的方向行了礼，然后转过头看向褚阮明，笑道：“老实说，我不认为这位管理者还有机会来跟你聊聊。”

褚阮明皱着眉头，感到了十足的不对劲，因为他注意到了一件事，自这个自称陌柒染的人出现开始，黑塔就停摆了，他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做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

陌柒染依然温和地笑着，说道：“怎么说呢，我一向认为，人是可以自由的，但总有些地方是必须要有规矩的，而你，在破坏着属于这个世界的规矩，所以，我稍微制止了一下你的行为。”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至于我是什么人？我刚刚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就不废话了，出于突然来访的赔礼，我可以提醒你一句，我可不像愿那样优柔寡断会对你手下留情，对于破坏规矩的人，我一向都是...”

说到这里，陌柒染将手中的直刀立于自己的眼前，而他的眼神已不再柔和，变成了极致的凌冽，褚阮明在这一刻，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一把镰刀抵住了脖子，甚至有所恍惚。

就在他晃神的一瞬间，眼前的男人已经不见了，下一秒，陌柒染的刀刃从他的身后毫不留情地斩了下来！那足以开山断海的一击瞬息间将这岛屿外的海域斩成了两半！

褚阮明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有所反应时，他的手臂已然被二度斩断！

颤颤地转过头，褚阮明惊恐地发现，陌柒染正一只手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而没有持刀的那只手，居然挡住了来自【查士丁尼】虚影的攻击！

那一道冰冷的言语，配上这令人畏惧的实力，将褚阮明震颤得不敢动弹，内心深处，满是冰寒。

“先杀再说。”

此时，外海之上，凡清明一只手拎着王光伯盘坐在半空，另一只手不断地翻阅着【万载录】，嘴里念念有词：“陌柒染，陌柒染...我记得没错的话...枯柏界域，陌？墨？墨家？...哦？找到了！”

王光伯被拎着吊在半空，虽然心有不满，但面对眼前这位哥，他确实不敢多废话，不过他依然好奇地问道：“找到什么了？”

凡清明不耐烦地说道：“别打扰我！很关键！这家伙绝对不正常！”

然后他转念一想：“啊也是，褚愿这小子就没有正常的地方。让我看看...”

在凡清明翻阅记录的期间，远方的岛屿上不断地爆发出剧烈的冲击，其威势之大将半空中悬着的王光伯吹得晃来晃去，引得王师兄大骂：“哥，我求你了，你别这么吊着我了，要不你给我找个地儿坐吧，我要吐了！”

凡清明本来想嘴两句，突然一转头，略有惊讶地看向了无名岛的方向，惊奇地赞叹道：“龟龟！徒手把【查士丁尼】捏爆了？就算褚阮明不过将将入门，但那可是神明意志，这么简单就没了？真不愧是结束了一个界域战争的狠人之一啊。”

说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又凝聚了一块能坐的空气墙，把王光伯甩了上来，王师兄想要发作，但发现并没有这个选项，只能忍着问道：“你刚刚这话又是啥意思？”

凡清明随手把【万载录】扔给他，说道：“陌柒染，来自枯柏界域，那是第五界域【万界】之下的一个次世界，临近【苍穹战场】。这人大约活跃在三百年前，在两百年的旅居中，他成为了界域内闻名遐迩的游侠。这家伙看着文质彬彬的，但实际上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奉行一个原则，[讲规矩]，在他看来，万事万物的一切都是有某种规则存在，他离开墨家游历世界的目的，也是为了去探索这些规则。这人一辈子潇洒自在，总共就干过两件狠事，其一，是结束了枯柏界域中两大国度之间长达五千年的战争，顺便拐跑了其中一个国度的长公主。其二，他用命相抵，独自一人在界域的边境，挡住了足足百万来自【陆离】的侵军，在杀光侵军后身死。”

王光伯看着【万载录】上的记载，越看越觉得离谱，这陌柒染，说他是个狠人都算低调了，结束两大国度的战争，这可不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我嘞个龟龟，一生未败？！这狠人到底是为什么会从愿子的身体里出现啊？”

凡清明摇摇头：“【万载录】只会记载出现在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但他跟褚愿之间的联系很明显是建立在另一片不存在于现实之中的空间里，我都跟你说了，你这师弟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对劲的，都不止他，冉清也好，黄文勤也好，包括那个叫林敏的丫头，其实你也是，你们这些小家伙身上一堆谜团，虽然我大概猜到了根源在褚愿那，但再深层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有等你们自己去弄明白了。”

这时，远处的岛屿出现了一道冲天而起的青光，隐约间还能听到一声尖锐无比却又气势十足的鸣叫声，凡清明两眼一瞪：“龟龟？！这声音和威压，不会是凤凰吧？不行，我得去瞅瞅，你就在这儿待着别动啊。”

王光伯愣了两秒，就看到凡清明脚下灵光一闪，人就不见了。

“诶，诶？！你是不是真有病啊？！而且你这口癖是跟大黄学的吗？你个混蛋是不是天天都在监视我们啊？不对...跟大黄学的？天天监视？...嗯？！”

此刻，无名岛内，褚阮明以黑刃为支撑，浑身浴血地站在沙地上，他的身后，是破损不堪的【查士丁尼】虚影，此时的神明意志，除去那双眼睛依然威严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地方可以称得上体面了。

而褚阮明的头顶，是一头庞大无比的浑身燃着烈焰、身形修长、尾羽飘然、长相俊俏的青色巨鸟，它的喙里还拽着一块新鲜的血肉，那是藏于【木偶】之下的褚阮明的本体血肉。

此时的陌柒染正沉稳地踏于空中，直视神明虚影，手中灵素逐渐聚于刀刃上，随即，一刀斩去！

在劈散了最后一点神明虚影后，陌柒染淡漠地看着下方，开口说道：

“过度依赖权柄的后果就是如此，在我仍在旅行的那些岁月里，死在我手上的权柄拥有者甚至掌控者，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其中不乏有跟你一样的原初主神的传承者。庞大的力量带来的是盲目的自信，虚妄的意志终究无法落于实地，你们这种人，不遵守灵武与天命的规则，不是依赖神明，就是到处祭求诡物，到最后，也不过是一群外强中干的废材罢了。”

褚阮明颤抖着嘴唇，苍白的面颊上满是恐惧，就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他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何谓绝对强者！

如果褚愿体内的毁灭意志和那些记忆所带给他的是渗透灵魂的冰冷与震颤，凡清明带给他的是一种世事皆无所谓的狂妄，那么陌柒染所展现的，是一种自灵魂深处逸散出来的无比的自信。

仗着【木偶】难以被消灭的特性，褚阮明从一开始只是有些谨慎，到后来惊讶地发现，他记忆中的那些灵术也好，诡术也好，甚至那一道他不敢随意动用的禁式也一样，所有的招数在那个男人的身上都起不来作用。

陌柒染，就像可以无视术式的威能一样，所有来犯，皆是一刀！

在陌柒染一次又一次手撕【查士丁尼】，一次又一次斩断他的躯干，一次又一次打散他的【木偶】后，直到那青蓝色的一瞬闪光斩断了他聚集神明力量和毁灭意志所释放的足以崩毁这片海域的招数后，褚阮明终于明了了一件事，眼前的男人，是他无法战胜的，甚至即使是现在存在于他体内的男孩，也无法获胜。

褚阮明甚至有这么一种感觉，【就算是那个管理者，就算是遆狱，有可能获胜吗？真的有一点可能吗？】

可以说，在陌柒染的眼里，他自己就象征着胜利，那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绝对的自信，不依赖外物，不借用权柄，他拥有的，是将自身灵武和天命在漫长岁月里打磨到了极致的力量。

看着那张与褚愿有几分相似的脸，直视那双漠视一切的双眼，感受那盘旋于天际之上遮天蔽日的青羽巨鸟掀起的狂风，褚阮明终于撑不住了，啪的一声倒在了沙地上，【木偶】随即消散，露出了褚阮明真实的样子，同时，一道道模糊之物从褚阮明的身体里飞出，钻进了陌柒染的身体里。

“嗯，结束了。小青，回去吧，小幺现在肯定在发脾气了。”

陌柒染温柔地摸了摸青鸟的头，而那庞然大物却露出了十分委屈的表情，极不情愿地叫了两声，随即消失不见了，就在凡清明赶来的前一秒。

凡清明看着青鸟消散的方向，瞅了眼地上的褚阮明，感受着战场上四处飘散的余威，不禁咂嘴说道：“龟龟，真狠啊你，这下看来我只能找你一个人聊聊了。”

陌柒染收起了那漠视一切的态度，再次变回了文质彬彬的闲客，笑着说道：“聊聊？大可不必，在下赶时间，只会回答您一个问题，烦请想清楚了再问，要知道，阁下可没那本事留住我。”

凡清明闻言，露出了打趣的笑容，他清楚，陌柒染没有唬他，以实力来说，他可以轻松拿捏陌柒染，但他确实留不住他。

“陌柒染？好吧，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跟褚愿，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