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威宁侯府飞檐沉凝,气象威严,廊下花木森森。
阳光照着院落深处的威宁侯的书房,映得花窗栅影玲珑,屋内的气氛却如冰渊。
薄景焕负手立在窗前,脸被栅影分成了数块,阴鸷非常。
何安等了许久未闻一语,依然屏息静气的跪着。
薄景焕终于开口,“你何时知道此事?”
何安眼观鼻,鼻观心,恭敬道,“先前侯爷吩咐探查关于郡主的事,属下才在琅琊留了人,在侯爷离开琅琊不久就发现了异常,不过苏璇行事隐秘,探察极难,此事关乎极大,属下也不敢随意上禀,昨日得了消息证实确凿无疑,才敢对侯爷呈报。”
薄景焕的指掌紧握,一闭眼就仿佛看见苏璇骗哄着心爱的女人恣意轻薄,得意的嘲笑自己的愚蠢。被骗与被辱的恼恨宛如一把阴火,在胸膛里无声的燃烧,烤得他恨毒欲狂,恨不能将苏璇千刀万剐。“我将之视为兄弟,他却”
薄景焕声音低嘶,嘎然而止,半晌后冰冷如铁,“明日我起程去一趟琅琊,吩咐管事在府内立即着手置办大婚所用的物件,但凡所需不拘成色,一概先买回来,不管用什么法子,务必尽快置齐,否则重惩不贷!”
这是要赶在热孝内迎娶了,何安应下来,“侯爷既然下令置办,纵然仓促也有办法,只是苏璇武功超凡,一旦从中作梗”
薄景焕齿间咯嘣一响,腮骨棱起,他本想立刻致书正阳宫的北辰真人,厉斥其纵徒猥行,诱骗王侯之女,然而这样一来消息散出,影响郡主声名,最终损及的还是琅琊王府与威宁侯府,他心底恨怒已极,“如何能将此人除去。”
何安等的就是这一句,接口道,“此人剑法非凡,少有能敌者,又精擅伪装,世人皆不识其真面目,连圣上亦青眼有加,正面除去极难。”
薄景焕也想过告到御前,然而追魂琴一事圣上亲历,对苏璇印象极佳,就算他如今失德,天子大抵会当作英雄美人的谑谈,稍斥几句一笑了之,难以施之重惩,薄景焕越想心火越盛,声音厉起来,“要是无法可想,要你等何用!”
何安不惊不惧的一叩首,“侯爷息怒,正面的格杀确实不易,不过近期有一帮江湖人被苏璇逼得走投无路,欲投在侯爷麾下,假如善加利用,可收牵制之效。”
薄景焕怒极冷笑,“一群乌合之众,既然根本不敌苏璇,能管什么用,还想妄图得到侯府的庇护。”
何安回道,“无主之刀不值一惧,操在侯爷之手则又不同,正好以江湖人制江湖事,眼下就可利用他们将苏璇引往别处,使其暂时无法侵扰郡主,将来侯府不宜沾手的阴私之事,均可由他们相代,侯爷也能更为便宜。”
这几句极具煽动,说进薄景焕心底,他捺下火气踱了几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何安明白事情已妥了八成,“这些是朝暮阁的人,偶然得罪了苏璇,被他策动多个门派围剿,处境艰难,所以托人递话,想投在侯爷手下。只要侯爷不畏苏璇,就是他们的主子,几个领头的这几日一直在府外候着,盼望侯爷点头宣见。”
薄景焕听过一些江湖事,清楚朝暮阁并非善类,不过他身为王侯,并不将这些鼠辈放在眼中,此时一心对付苏璇,盛怒之下不再多想,当即点了头。
四个人一字而跪。
一个矮个子当先开口,“参见侯爷,草民司空尧,擅打穴术,苏璇欲独霸武林,欺人太甚,只盼侯爷大发慈心收容,愿当牛做马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