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沉默了,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说:
“你说得对,其实当父皇说他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我就很紧张,我怕我监国做不好差事,让他失望,让大臣们失望。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不想干了,可我若是不干了……不管新上任的是哪个哥哥,为了维持皇权稳定,我们这几个嫡出,都活不了。”
李善顿了顿,疲惫地说:
“我是不想争也不想斗,可是我也不想死。现在是被架在这个位置上,要么死,要么就端着……”
武柔斜着眼睛看着秋千另一侧的他,依旧是一头令人羡慕的乌发,眉目沉静,随意的坐在那里,也浑身散发着一股平和宽容,与世无争的仙气儿。
他要是去当道士,肯定能得道成仙,却在人间当了太子,格格不入。
武柔在心里吐槽,真的是饿的饿死,撑得撑死,要是我们两个的命换一换多好?
他这样的性格,做才人就安安生生的做事,以后去守陵还是去当尼姑,肯定没有任何的怨言,还如鱼得水。
而我这样的人要是太子,我肯定斗志满满,每天都能兴奋地睡不着觉,盼着睁眼。
“哎……”武柔想着这些,就叹了一口气出来,满是无奈。
李善微微侧了脸,用眼角看着她,很是疑虑,心觉地她肯定在心中腹诽了不少,而且还是十分不敬的,要不按照她的性格和胆子,肯定就说出来了,不能只憋着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说出来。”李善很是好奇,“恕你无罪。”
“你恕不了。”武柔马上说。
李善听闻,清亮平和的眉眼闪过了一丝迷雾,说:
“那我就更好奇了,到底多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的声音温和,透着舒缓的懒,又像是震动的琴弦一样有余音似的,让她的心起了一层沙粒子。
武柔看着他的脸,认真的眼睛,意志又不坚定了,于是她想了想,从抱着的琉璃盒子里,捡了两颗琉璃珠子出来。
两个人看着琉璃珠子,神情都暗了一瞬,因为闪过的回忆而染上了难过。
武柔将那颗蓝色的琉璃珠子往草地上一按,说:
“这个是你。”
然后又将红色的那颗,放在了自己的身旁,说:
“这个是我。”
她前倾着身子,抓着两个琉璃球豪放地一换位置,指着它们说:
“这样多好,谁都没烦恼。”
李善看着草地上的那两个琉璃珠子,眸光闪动,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他慢慢地抬起眼睛来,用如水的眸光扫量着她的眉眼,好像头一次认识她似的,惊叹般地说:
“你可真敢想……这世上的成规旧律,在你心里是不是都是摆设?”
武柔不看他,将两个琉璃球又捡了回来,放进盒子里抱着,耍赖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太子殿下领悟的,不一定就是我真实的意思。”
“呵。”李善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盯着她的侧脸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陛下身边排班的侍墨女官,虽然时常见面,但是像以前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闲聊的机会极少了。
不像从前晋阳公主在的时候。
少了晋阳公主,好似连相处的气氛都变得尴尬起来,说了几句话就没了下文。
李善感觉自己贪恋这样的机会,又觉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