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这句话,是赤裸裸的警告!
许攸冷哼一声,道:“田兄,妄言了。后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为朝廷剿灭了叛逆袁术,当是大功!你胡言乱语,是构陷功臣,可知罪责轻重!?”
沮授,高干纷纷跟上呵斥,语气十分不善,隐约带着杀气。
田丰怡然不惧,只是立在远处,任由他们唇枪舌剑。
袁绍心里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田丰,情知又不是时候,只得按耐滔天怒意,笑呵呵的道:“诸位错了,田军师的意思,是除我之外,还有几人忠于朝廷,能为朝廷剿贼?田军师,老夫所言,是否属实?”
田丰直面袁绍,掷地有声的道:“你袁家四世三公,当知‘忠义’二字,现在袁家只剩下你一人,我问你袁绍,‘忠义’二字,何写?”
“田丰匹夫!”
袁绍大怒,拍案而起,指着田丰怒吼道:“来人,将他拖出去给我烹了!”
沮授,许攸,高干等人也没想到,向来寡言少语的田丰,今夜居然这般强硬,说出的话字字如刀,扎进了袁绍的心肝脾肺肾!
沮授连忙劝阻,道:“将军,切莫动怒……”
“休得求情!”
袁绍怒不可遏,脸色狰狞,仿佛要择人而噬,喝道:“拖出去!”
当今有士兵冲进来,却不是缉拿田丰的,反而急色跪地道:“启禀将军,营外出现董军的迹象。”
袁绍脸色骤变,道:“多少人?”
上一次联军大败,虽然是袁绍秘密报信,可那伏兵还是出乎袁绍的意外,但凡袁绍走的慢一点,下场就可想而知。
跪在地上的士兵抬起头,道:“暂且不清楚,从瞭望塔上看,四周都有,藏于密林,影影绰绰,恐有万余人。”
袁绍顾不得田丰了,疾步而出。
沮授,许攸,高干等人同样面露惊色,跟着袁绍,来到营前,登上瞭望塔,仔细观瞧。
张郃站在袁绍边上,指着几处晃动的树影,道:“将军,那几处,都发现了董军的身影,末将派人去探查,有密密麻麻的脚印,以查得的来看,恐有五千人以上。”
袁绍双手紧抓着栏杆,瞪大双眼,只看到了树影婆娑,半个人影都不见。
但张郃这么说,他丝毫不会怀疑。
“报!”
这时,一个传令兵来到塔下,急声道:“启禀将军,在营后三里,发现敌军痕迹,大约一千人。”
袁绍回头,越过灯火的大营,外面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沮授思索一阵,道:“将军,董贼士气大振,夜袭十分有可能,不得不防。”
袁绍点头,略有疑惑的道:“就是不知道曹操现在情形如何?”
按理说,曹操隔在他们与董卓之间,董卓要对付的,第一个也应该是曹操才对。
许攸摸着胡须,道:“将军,那曹阿瞒,或许已与董卓有所勾连也说不定。”
袁绍顿时心惊,认可了许攸的话。
即便不是真正的勾连,只是某种默契,或者通风报信,如他先前一样,对袁绍来说,也是大危机!
袁绍迅速定住心神,沉声道:“传我命令,所有人都被入睡,严阵以待,防备袭营!”
“末将领命!”张郃,高干等人大声应道。
整个袁军大营,迅速戒备起来,外松内紧,明火执仗,到处是巡逻的士兵。
张郃更是亲自布置,既有防御,也有陷阱,就等着‘董军’袭营了。
而潜藏在暗中的乐进见着这一切,顿时悄悄后退,不敢多靠近。
散出去的兵马,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潜行回来。
“都尉,袁绍中计了!”几个军侯大喜过望,低声与乐进道。
乐进向来脾气火爆,难得用计,不曾想还真管用,听着属下的马屁声,嘿嘿直笑,道:“先不动,等一个时辰,咱弄出点动静,让袁绍大营不得安宁。”
“都尉高明!”几个军侯都是大老粗,不太会拍马屁,只能说这一句。
乐进压了压手,静静等着。
没过一个时辰,乐进就搞出点动静,使得袁绍大营一阵紧张。
直到天色要亮,乐进才悄悄撤走。
乐进走后,直到临近晌午,才有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侦骑回来。
“启禀将军,”
侦骑兵单膝跪地,看着双眼微红,满脸疲惫的袁绍,道:“曹军切断了从瓶壶关过来的路,我们过不去,各处侦骑也回不来。小人冒死回来报信!”
袁绍猛的坐直身体,沉声喝道:“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沮授,许攸,高干,张郃等人齐齐看向这个侦骑兵,一夜的莫名其妙,心里既紧张又困惑。
“曹军从昨夜袭击瓶壶关,天色一亮便猛攻不止,小人回来之前,还未停止。”侦骑兵道。
许攸,沮授,张导等人面面相觑,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夜董卓想要夜袭他们,而曹操在夜袭瓶壶关,现在更是强攻。
这里面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袁绍熬了一夜,头昏脑涨,极力保持清醒,道:“你确定,曹操在猛攻瓶壶关?”
侦骑兵抬起手,道:“回将军,小人观察了半个时辰,曹操动用了两万大军,小人来时至少死伤数千人,小人绝没有看错!”
袁绍盯着他一阵,挥退他,抬头与几个谋士对视。
沮授不想许攸强攻,立即就道:“将军,这里面怕是有诈,不如静观其变。”
张导,等人也分辨不出所以然,只能不吭声。
袁绍勉强转动脑子,也觉得当下‘坐观’最为稳妥,点头道:“好。命将士轮流休息,不得大意!”
“遵命!”一众人应道。
等众人都走了,袁绍唯独留下许攸,面露疑色的道:“子远,你说,孟德到底想要做什么?”
见袁绍一副老友叙旧,谈论另一个老友的架势,情知袁绍这是对曹操警惕到了极点。
许攸可不敢怎如老友一样,那田丰现在还被关在马房,随时会被下锅给煮了。
许攸肃色的沉吟一阵,道:“将军,曹阿瞒这个人,你也清楚,是宦官之后,向来诡诈多变,阴险卑劣,难以用常人想法度量。他而今率军横贯在将军与董卓之间,是冒了大风险,自是有大图谋。我怀疑,曹操已经找到了攻克瓶壶关的方法。”
袁绍双眼一睁,道:“什么方法?”
许攸躬身,道:“下官猜测不透,但多半如此。”
袁绍坐在那,目光如电,闪烁不休。
他心里也倾向于许攸的推断。
但这种推断,对袁绍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而是噩耗!
他要将这次联军事败的责任推给曹操,如果曹操率先攻破了瓶壶关,那他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袁绍心念转动半晌,再次问向许攸,道:“子远,如果你的推断是真的,我该如何应对?”
许攸低着头,目中狠色一闪,话到嘴边却是道:“将军,不论曹阿瞒在阴谋算计什么,坐山观虎斗,是将军的上上策。”
袁绍也知道,但坐看曹操施展他的阴谋诡计,他心里怎么都不舒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许攸仿佛看出了什么,却藏着满腹的话没有说出口。
袁绍沉默许久,道:“子远,你说,我要是派兵去……协助……孟德,是否妥当?”
这‘协助’二字,袁绍故意顿了顿,其意不言自明。
许攸知道袁绍的意思,毫不犹豫的道:“将军,万一那曹阿瞒,是在算计将军,就等着将军出兵……”
袁绍神情微变,眉头皱起,心中烦躁不安,面上迟疑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