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湘北最后一支顺军在高桂英和刘希尧的率领下抵达长沙,再加上招募的新兵、收拢的溃兵以及招降的明军俘虏,会集长沙的大顺军总数已经达到了十六万人,即使汰劣存优,估计也能剩下十万人,终于有了足够的兵力可以干点什么了。
李自成欣喜不已,但同时也不无担心,担心高桂英听说自己的首领宦官被杖毙后,会对他不依不饶。
然而,他多虑了。
高桂英交旨后,李自成请她坐下,主动提起此事,从给岳麓书院写对联说起,一直到自己的想法、窦美仪的说情,以及最终他是如何处置的,把整个经过事无巨细地统统说了一遍,希望能得到高桂英的理解,不至于跟他闹得太凶。
不想,高桂英却平静如常,只是笑道:“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泄露陛下书法自成的事,虽说不大,但毕竟是坏了规矩。俗话说:小洞不补,大洞吃苦。陛下按规矩办事,臣妾并无怨言。只是不知陛下是如何安抚您那宝贝女儿的?”
李自成顿感贴心,便又把带着李芳逛长沙的事学了一遍,可是高桂英却渐渐变了脸色,埋怨道:“陛下整顿宫纪,本来无可厚非,纵使兰芝年幼,也该以实相告,让她明白法不徇情的道理,怎可敷衍搪塞,想要靠逛街蒙混过关?”
李自成这才意识到自己处置欠妥,赶忙问道:“朕只怕她哭闹,确实有欠考虑,过后政务繁忙,又见她安静无事,便丢开手,忘到了脑后——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那却未必,”高桂英摇了摇头,“保姆嬷嬷忽然失踪,兰芝岂会不闻不问?陛下既然没个说法,却让窦婕妤和宫人们如何回答她?没得编诓骗她罢了。”
“若能骗得过,倒也可以聊复尔耳。”李自成只能苦笑。
高桂英秀眉一蹙,说道:“若要编诓,无外乎调到别处听差而已,岂还能有其他说辞?兰芝虽然年幼,但却人小鬼大,又恰逢臣妾不在宫中,平白无故突然调动她的保姆,陛下就不怕兰芝错怪窦婕妤,以为是故意借机针对她?”
“这就未免多虑了,”李自成不以为然:“兰芝岂是那种心思阴暗的孩子?”
“陛下可别忘了,窦婕妤生产在即。”
卧槽!李自成打了个寒颤。
他的前世有两个儿子,而生过二胎的人都知道,如何安抚老大——尤其是相差六七岁,说懂事没懂事,说没懂事却又已经懂事的老大——是一件非常令人头疼的事。
同母所生尚且如此,异母所生岂不像是后妈的孩子,更加难以接受?
“这却如何是好?”他有点慌了。
“怎么?心疼了?”高桂英斜眼笑道。
“确实,”李自成点点头,忧虑道:“只怕兰芝早就以为朕会喜欢弟弟妹妹,以后就不疼她了,偏偏又遇上这么个事,她该觉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