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升用望远镜看着张献忠离西城墙四五里外收拢了溃兵,却没有撤走,而是重新扎营。
他便知道,张献忠多半是猜到了一些他的想法。
或是猜到他城中兵力不足。
所以才敢继续留在襄阳城西郊。
不过,刘升觉得,今日挨了这一轮炮,张献忠应该会认真考虑他那日在江洲上的提议了。
其实,此时的张献忠混得要比历史上惨一大截。
后世历史上,是张献忠攻陷了襄阳。
他借着从襄阳城中抄缴的众多钱粮、兵甲,不仅趁着官军赶来前在此大肆招兵买马、武装兵卒,甚至还很大方地拿出十几万两银子、好几万石粮食赈济贫苦百姓。
随后更是在襄阳与罗汝才部胜利会师。
然后两者合兵,一起攻陷了郧阳府,又雄心壮志地北上南阳府。
历史上的张献忠一开始也是看中了南襄盆地这个好地方。
奈何他高估了自身实力,或者说攻陷襄阳后有点飘了。
他攻掠南阳府的同时,又分兵攻打汝宁府。
恰好这时候三边总督丁启睿接任督师之位。
隐成军阀的左良玉也没有因为洛阳、襄阳陷落受罚,反而被大明朝廷赏赐金银安抚,又得到新任督师丁启睿的一些允诺,准备出工出力。
恰好瞅见张献忠分兵汝宁,空门大露,便在信阳大败张献忠部。
张献忠带伤出商城,走英山,结果又被左良玉部将王允成击败。
连续大败两次,张献忠甚至被迫去投靠李自成。
结果李自成却想直接收编他。
张献忠自是不愿意。
差点被李自成杀害。
幸亏罗汝才及时阻止,他才保住性命。
之后罗汝才又赠送五百骑兵,张献忠这才得以出走河南,由后世安徽东下,与革左五部汇合,重振声势。
如今张献忠混得比历史上更惨,新兵又被刘升一炮击溃,反而看清了自身实力,放弃了夺取南襄盆地作为地盘的想法。
不过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
张献忠如今这一选择,在更久的将来是对是错,还很难说。
刘升所能确定的是,眼下张献忠应该是不会打襄阳城的主意了。
放下望远镜,刘升又举目看向北方,反倒是对船队的安危有些担心···
几日前。
府城,南阳。
作为南襄盆地的北方核心城池,又是唐王之藩所在,大明朝廷部署在南阳的留守兵力要比汝阳多一些。
只募营兵就有一万两千余人,由副总兵刘光祚统领。
一万两千募营兵听起来很多,可单是空额就被刘光祚吃了四千!
刘光祚其实并不是特别贪,吃四千空额在当下大明营兵将领中属于正常操作。
因为朝廷下发到他手上的粮饷,至少也要少三成,他不吃空额,连八千兵马都养不起。
剩下的这八千余营兵也不是说都放在南阳城,因为刘光祚负责的是整个南阳府的镇守、剿匪事宜。
比如之前刘升在舞阳攻灭的一千多营兵,就算是刘光祚麾下。
也即是说,除去分守鲁阳关、荆子口关、方城关等关隘,刘光祚还得分兵驻守舞阳、邓州这类重要城池。
他留在身边镇守南阳的实际只有四千余营兵。
虽然如今各地守城主要依靠府县征募的乡兵,但南阳作为唐王府所在,刘光祚肯定担负着重要守御责任的。
所以,刘光祚的大营就设在南阳城外。
不过他本人并不住在大营中,而是住在城中私宅里。
这一日,刘光祚跟新纳小妾在后院练枪,正入佳境,却被家丁搅扰。
“总镇,梁游击登门,说有重要军情禀报。”
刘光祚虽然因为被打搅不爽,却也不敢轻视军情——眼下南阳府北有李闯,东边又冒出個刘贼,形势不容乐观。
他换了身衣服后来到客厅。
见到游击梁飞便直问:“什么重要军情,总不会是李闯南下了吧?又或是那刘贼有了新动作?”
泌阳、唐县被贼军占据之事,刘光祚已经知晓,却不知那边具体什么情况。
正好知府邱懋素既担心李闯南下,又担心汝宁刘贼西进,怕他冒然出兵战败,让府城陷入危险中,刘光祚便懒得去收复泌阳、唐县。
反正县城失陷,知府负主要责任,他排第二位。
邱懋素都不急,他急什么?
但如果汝宁刘贼要继续攻占新野,威胁南阳,他就必须有动作了。
梁飞是刘光祚麾下率领五百骑兵的游击将军,还负责打探四方军情。
他向刘光祚抱拳行礼后,有些兴奋地道:“总镇,末将手底下人探到,那刘贼攻陷了襄阳。
几日前有上千艘舟船逆泌水前往唐县,便是转运刘贼从襄阳掠夺的钱粮!”
刘光祚一听,既惊又喜,“你所言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刘光祚这位副总兵打仗立功不积极,还只是游击的梁飞却积极得很。
他又道:“总镇想想,襄阳城不仅有襄王府,此前更是杨督师行辕所在,不知囤积了多少钱粮、兵甲。
那刘贼显然是想将在襄阳掠取的钱粮都运回汝宁,估计因为路途遥远,才暂且存于唐县。
咱们若是能攻克唐县,不仅收复了失陷城池,更能缴获大量钱粮。
如此升官发财的良机,若是错过,怕不是要后悔死!”
刘光祚一听就心动了。
既能升官,又可发财,没人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