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亲兵顾不得身边火力交错,冒着毙命的风险,将林察拖进了船舱。
虽然水师没有实行戚大帅的连坐法,但亲兵与普通下属不同,护卫的军官要是死了自己也得被砍头。见林总兵伤势如此之重,几名亲兵赶紧扯下布条,将残留的断肢死死缠住。
这时候肾上腺素作用消退,剧烈的疼痛才猛地袭来,林察痛得惨叫一声,右手死死抓住断肢上臂,脸色煞白,指节发青,脖颈青筋崩起,全身豆大的冷汗一刻不停。
“不要管我!”片刻之后他便吩咐周围的亲兵:“赶紧去看看后面来的是谁!若是建奴水军,就万事休矣!”
“可是将军......”
“还不快去!”一声喝骂,扯得伤口又是一阵剧痛,林察差点晕厥过去。
一名亲兵听命跑出船舱,剩下的几名用布条紧紧箍住伤口,再拿来金疮药准备涂上。
可出血量太大,粉末状的药粉一涂上去就被血液冲开。虽然已经做了止血措施,剧烈的疼痛也会加强断面附近的肌肉收缩,但毕竟是开放式的动脉创口,一时间竟然完全无法止血。
涂药的亲兵看上去年纪不大,看着这个骇人的创面无计可施,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却被一声怒骂:
“哭个卵蛋!老子还没死!”
林察情知此刻情势危急,不管是水师还是自己都是命在旦夕,当即狠心说道:“去!拿一包火药过来!”
亲卫按总兵吩咐拿来一包火药拆开摊好,这火药还未造粒,呈粉末状地堆成一個四寸高的椎体。
“拿上火折子,我一沾上火药你就点火!”
林察目光决绝,眼神盯得亲兵两腿发软,见对方点头后,便将断肢往火药堆里面一杵!
“点火!”
“轰!”的一声,船舱内火光一闪,冒起一股青烟,还有浓烈的烧肉味道。
人生数十年来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痛感如排山倒海一般撞进心脏,创面神经细胞的电信号如暴雨般猛烈地冲刷着交感神经系统,引起心率血压急剧降低,林察瞳孔一缩,终于休克了过去。
“将军!将军!”年轻的亲兵终于承受不住这个血腥的场面,还是吓得哭了出来,但又不敢触碰地上伤者的身体,只是眼泪不停留下,却又束手无策。
在林察触及黄泉的当口,外面的战事却越来越激烈。
四姓海盗终于灭火完毕,正朝着二沙岛赶来;林总兵亲领的伏兵正与梁标相的船队打得不可开交,双方用上了所有的战法,火器一刻不停,接舷的船只甲板上杀声震天,血液已经从船舷接缝处渗出,染得船只水线上的外壁斑斑暗红。
而顺风后至的第四支船队已经赶到现场。当头一艘大船,船头一俊雅文士,腰挎宝剑,蓝袍锦带,以一种完全不合适的画风加入了战局。
“开炮!轰他个冚家富贵!”
文士张口却是极度粗鄙,话音刚落,身后船队纷纷开炮,炮子从文士头上掠过,但他却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
这支船队看上去破破烂烂,硬帆、船舷、甲板上到处都是破损和焦黑的污渍,看上去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