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凑银子
权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可惜程家人大都胆小又朴实,有那么几天曾经抓住过小小的尾巴但没有运用,以致于现在落得赔钱赔地的下场。
老太太想起来就懊悔不已。
等到男人们从山上回来,家里面已经准备好了饭食。
程家在村里是大户,许多村民都曾去程家帮过工赚过工钱,程家从未克扣过他们的工钱和伙食,在这十里八乡的名声都很好。程家出了这样的大事,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出人来帮忙。
丧事在乡下来说办得很是体面,可大家都看到那些来要钱的,知道程家接下来会有大麻烦。
因此大家伙吃喝成并没有以往那些说笑,而是匆匆吃完饭就帮着收拾干净后离开了。
王村长犹豫了好一会才找到程二,“要是你们有什么麻烦就和我说,实在不行我找我家老二帮帮忙。”
程二感激道:“感谢王叔的好意,真要有那一天,还得麻烦您。”
这些日子都累坏了,老太太就让大家伙都回去休息,“今天啥也不说了,明天咱们再商量以后的事。”
她又叫几个女儿:“你们回来也好些天了,不如都家去,等后天圆坟再来也行。”
谁都不傻,知道老娘这是怕她们也跟着上火,但几人都摇了摇头拒绝了,老大程春芬更是快快语:“娘,我们不回去!你也不用瞒着我们,家里现在有多少银子,够不够还的?实在不行我手里还有五十两银子。”
大姑夫王大岭就重重的咳了一声,程春芬朝他瞪眼睛:“你嗓子不舒服就去喝点茶,那婆婆丁最下火了。”
老太太看了大姑爷一眼,摆了摆手:“家里虽说银子不多了,可还有地有铺子,倒不至于用你们出嫁女的银子。姑爷尽管放心。”
王大岭一脸尴尬,“岳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春芬又不愿意了,这回是冲着娘的,“娘,你说这话啥意思?大岭他就是嗓子不得劲才咳的,你说这话多让人伤心,他这些日子在这忙前忙后的,你不领情就算了还……”
老太太被她吵得有些头疼,“我是让你们放心,行行行,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说了行吧,你也闭嘴吧!”
说到后来语气有些严厉起来,程春芬吓了一跳住了嘴,放柔了声音道:“娘,你累了吧,早些睡吧!”
她和二妹程春枝一左一右将了人进屋,老太太倒也没再拒绝。
程二拍拍大妹夫的肩膀:“娘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好意,就是说话让你们误会了。”
“我知道我知道。”
虽说有些尴尬,但老太太能开口不用银子是最好的。
不是他小气,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要是十两八两的他咬咬牙也就拿出来了,可他儿子今年初才成的亲,他那铺子还要周转,手里真没有多少现银,五十两几乎就是全部了。
客套话还是要说的:“你们也知道,再过几个月来到年里,我那铺子正是要进新货的时候……不过真要用钱你们也别客气尽管吱声,五十两确实是拿不出,但十两八两的我倒腾倒腾也是能串出来的。”
哪怕是自家姑爷,这感谢话该说也是要说的,你来我往了几句就都散了回屋。
曲氏有些坐立不安,程二洗着脚看她在地上转磨磨,好奇的问:“你干啥?那炕上有钉子扎你屁股啊?”
曲氏翻了个白眼,自家男人在外面走动多了,说话越来越不好听。
程二是不知道她的腹诽,要知道了肯定会来一句“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程二叫她:“把擦脚的布巾给我拿来。”曲氏拿了递给他,然后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看着他擦脚。
程二心里嘀咕:一点眼色都没有。
曲氏叹了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程二不耐烦了,累这么多天谁有闲功夫来猜你心事?
“你说不说?不说我睡觉了。去!把这洗脚水给我倒了!”他大咧咧的说着,双脚就这么抬着,屁股一转就都上了炕。
曲氏忙揪住他:“你瞅你那死出,一点耐心烦都没有。我是想着,那么老多银子呢,怎么赔啊!”
程二不在意的道:“又不用你出,你操哪门子心?不是还有娘和大嫂吗?”
“那可是你……”
曲氏的话没说完就被程二打断,“我那是代家里代大哥签的,他们没说不行那就是行,现在找我?可能吗?”
他说的没毛病,但此时听起来却很不舒服。
曲氏就松了口气,悄声问:“你收的那二十两不用退吧?”
“退个屁!他们得了那么多,还好意思开口管我要这点银子?真要这么不要脸皮,我豁出去了,就找王叔他弟,我就不信他们敢得罪王府!”
程二警告她:“你把嘴给我闭严了,再要像以前似的,那嘴比棉裤腰还松,可别怪我!”
曲氏不怕他,却也知道话不能瞎咧咧,“我啥时候那嘴比棉裤腰还松了?你埋汰人都不眨眼睛的。”
两口子躺下,却不知道外间,程云修正趴在门口听着里面没动静了,才悄悄的回炕上躺了。
他是从“代大哥签的”那句过去听的,后面的话爹娘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他听的不真亮,只隐约听到些“二十两、嘴闭严”的话。
这心里就存了些疑惑。
他以为他们二房这些年存了二十两的私房,爹不让娘往外拿。
平时娘自私不讲理,可没想到这关键时刻倒是爹和家里存了外心。
第二天不用说,主灶的牛氏把伙食就往下降了不少。
早食是高梁米粥,加高梁米面、地瓜面和少许面粉揣的大饼子,形状不好看,吃着口感也不太好。
配上家里腌的咸菜就是一餐。
谁也没有在意,如今家里人都是各怀心事,哪有心情去注意吃的。
吃过饭,老太太把几个儿子和杨氏留下,又点名云辉也留下,慈爱的对他说:“你是你们这一房的顶梁柱了,以后家里的事你都要担起来才行。”
程云辉忐忑的点头。
这半个月下来,他比以前更加稳重成熟了。
虽说行事还有些稚嫩,虽说前些日子曾萎靡不振让家里人担忧失望,但老太太从他的身上依稀看到老大当年的影子。
这让她情不自禁的多给他些耐心。
程二微微皱眉却很快舒展开,一个小孩伢子不抵什么事。
老太太看了一圈,见初七也没出去,她也没赶人,招手让杨氏坐到自己身边,这才对几个儿子道:“自打你们爹和你们大哥出事,以前那些巴结的人没少变嘴脸的。特别是老二签的那些投地文书和抵徭役的那些人,更是变脸变得厉害。”
程二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娘,我也是为了家里,哪知道他们会这样翻脸就不认人。再说,当初我爹和我大哥都是知道这文书也认可了的。”
这个黑锅他不能背,否则以后会有数不清的亏在等着他吃。
老太太拧眉看向他,“我也没说你啥啊?你爹认可我知道,你大哥也是没办法才认可的,一个是你爹压着他,再一个他也怕你在外面没了信用丢脸。这些我知道你知道,家里人也都知道,你不用特意去说。”
程二就小声嘀咕:“还不是你老人家先说的。”
老太太没理他,接着说:“这事呢,咱们程家既然签了就得认。咱们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却知道一个‘信’字。”
程二连连点头,其余几兄弟都没动,没说赞同也没表示反对。
程初七知道赔钱这事势不可挡。
一家两家还好说,可好多都是县里中产阶级,联合起来程家得罪不起,就是知县也不会得罪。
她看着程二,心里有些怪怪的,总觉得他的表现和签下的文书有些不对劲。
但她没有证据就不能说这个猜测,因为会寒了程家其他人的心。
她听老太太继续说:“家里带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给你们大哥几个,没想到……”她顿了顿掀起衣襟擦了擦眼角,“这次去找人,再加上丧事,收的那些银子一分没剩。”
“咱们要赔人家这二百两银子,还要再赠二百两。这就是四百两。”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只知道要赔,可具体赔多少,大家脑中并没有形成具体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