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不要回头

身后有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底。

绍尔控制自己不去想，也不去问，只是向前，朝着目的地前进。

前方，黑色的月亮悬浮于道路之上，冷寂又阴森，黏稠的黑夜正从道路缓缓流向黑月。

毫无疑问，这正是出口。

继续前进，浓重的血腥味闯入鼻腔，道路两旁，惨叫声此起彼伏，偶尔，会有一声熟悉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吸引道路上行人的注意。

此时此刻，绍尔眼前传来一阵恍惚感，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曾经某一时刻，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却并不陌生，反而十分熟悉，像是……他以前来过这一样。

月影之路。

绍尔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他在记忆中搜索，却没有任何收获。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踏上这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奇怪……”

绍尔收回思绪，不再细想，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

他迅速走到月影之路的出口，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关心地问候。

“最近过得还好吗？绍尔。”

清亮的女声从后方传来，温和而又让人忍不住接话。

声音来自于秘术师娜塔莉。

绍尔微微转头，差点回头，他的眼前，浮现出娜塔莉瞳孔涣散的画面。

刚才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他几乎以为是本人。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冲动，如果要追寻原因，他认为除了自己的意志力之外，还有自己真实身份带来隔阂，对于这个世界，自己是一名异乡人。

即便“原绍尔”的灵魂认为他来自于矿洞更深处，但他依旧相信着自己的记忆。

他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至少度过了童年、少年时期，一直成长为一名青年，虽然记忆中关于身份的部分完全模糊，最多只能推断性别为男性，其他方面，几乎无法通过细节进行推断，但他始终坚信，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偶尔他也想过。

如果连自己的记忆都是虚假的存在。

那么，他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仿佛埋在心里的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发。

假如这一猜想成立，便会延伸出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能够制造虚假的记忆，为什么会让自己察觉，实际上，为另一个世界中的自己安排一个正常身份，并不是难事。

这其中秘密，或许只有进入斯图尔特岛下的借命之门，才能找到答案。

但无论结果如何，有一些事情可以确定，从他在矿洞中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后面的人生，都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人生。

绍尔凝固心神，再次向前，走完这最后几米。

可，他的身后，再次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那些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留在这里，你所有的遗憾与渴望都能够得到满足。”

“外面究竟给你带来了什么？不过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而已，就算西木港被毁，就算整个世界都被黑雾笼罩，和伱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个外来者，这里对你而言，从来都不重要。”

“留下来吧，绍尔。”

“这里才是你的家。”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的情景也随之改变，不是繁茂的灌丛，也不是染血的土地，而是车水马龙的高楼大厦。

宛如来自灵魂的质问，不断在耳边回响。

月影之路。

可以跨越时空。

更可以通往寻常方式到达不了的狭缝之地。

代价，却是需要面对来自内心的拷问。

嘟——嘟——

轿车的喇叭声从一旁传来，瞬间便让绍尔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断传入耳中，路过身旁的行人，都穿着时髦休闲的衣服，脸上没有太多笑容，永远都在忙碌，但是，对于前方，他们的脚步却毫无畏惧。

前方，没有任何危险，有的只是无尽的机会，只看能否抓住。

绍尔睁大眼睛，注视着前方，他还想看得更清楚，或许，哪里有镜子，能够看一看自己的相貌。

属于自己的相貌，而不是“绍尔”的模样。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了一声提醒。

“不好意思啊，麻烦让一让。”

同时，汽油的味道与摩托车的轰鸣声一同传来。

摩托车的后视镜，能够清晰显现出容貌。

只要看一眼，或许就能够想起一切。

那么无法回忆的过往，如同一团乱麻，而乱麻中的线头，或许就在身后。

看一眼就行。

绍尔的脖子微微转动。

这一刻，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慢，仿佛静止。

那些困惑自己的谜团，让自己一直不得安宁的秘密，现在，都展现在眼前。

为了知道这些，你愿意付出多少？

恍惚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问他，这个声音，来自于高天之上，如同神明的询问。

生命……

不，一切。

我愿意付出一切。

死在这里也无所谓，就此消失也不重要。

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没有人真正在意我，要么是在意的这身不属于我的皮囊，要么是淬火者的身份。

摩托车从身后驶过。

似乎，绍尔没有让开，摩托车便绕了过去。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那就，回头吧。”

来自高天之上的声音十分冷静，如同冻结的湖面，冰寒刺骨。

体内升起灼热感。

即便是灾厄，也并非完全有害，只要能够合理利用，部分灾厄也能够为人们提供帮助。

月影之路，也是如此。

绍尔双眼布满血丝，他紧咬牙关，双拳紧握，指甲用力刺进掌心，脖子，一点一点转动。

只看一眼，看一眼就马上将头转回来。

他心中浮现出这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