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实在是狗都不愿意出门的季节。
暂安小院,正午到半下午这个时间段,已经鲜有人流,总体来讲,生意有所下滑。
附近八大院放假,也是一重因素。
如今生意上了轨道,不作调整的话,需要李建昆操心的地方不多。加之客流减少,他倒是清闲。
这几天满京城窜,各大砖瓦厂跑个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朝阳红金安砖厂,寻到一套淘汰下来的二手制砖机。
价格也算合理,四千五,还能谈。
前天已经拍了封电报回家,想让他姐夫齐伟峰过来一趟,押车回去。
寻思今儿怎么也该有信了,李建昆便猫在宿舍没出门。
不出所料,正午时分,邮递员大哥汗流浃背送来一封挂号信。
“大哥,你等会儿。”
李建昆用私章戳过印后,拿着信奔到窗边,从桌上薅过一瓶北冰洋,抹身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三十来岁的邮递员,连连摆手。
“害,都是自己同志嘛,这么热的天,降降温。”
李建昆不由分说帮忙起开,邮递员大哥见此,只好连声道谢,也的确热到不行,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戳在门口,咕隆咕隆一口气灌完。
那叫一個爽!
完了把瓶子还给李建昆,看桌上摆成一排,明显是整件买的,能退钱呢。
“再来瓶?”
“不了不了。”
邮递员大哥哧溜跑路,再喝就有点恬不知耻。
李建昆笑了笑,回到窗边坐下,自己也起开一瓶,说来奇怪,北冰洋汽水后世起死回生,但彼时喝起来,感觉也就那样,包括健力宝也是。
这年头喝着吧,乖乖!贼得劲。
也不知是因为配方有区别,还是回到这年头,好吃的变少,嘴没那么叼了。
信封里是一份电报,李建昆随手抖开,搭眼望去,直接愣住:
“父亲贷款,公社牵头,从省城购来二手设备,万事俱备,月底开窑,勿念。”
彪子的回信,事情竟然已经解决。
白瞎他满京城踅摸一圈,被大太阳摧残几天。
李建昆望着一行字,哭笑不得,“呵,李贵飞这家伙,玩得挺溜嘛,贷款这么高端的玩意都整上了。”
公社能给李贵飞贷款,凭啥认为他有还款能力,自不用想。
看老李家出了个大学生呗。
李建昆心想,哥们要真的只是个普通大学生,毕业后每月工资几十块,李贵飞的砖厂又干砸了,四五千的贷款,怕不是要卖身十年。
“得,折腾吧。”
他想得宽,遂收起电报。
这笔贷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承担。
让李贵飞自己解决,也算给他点压力。
如果真能迫使他勤快起来,哪个储蓄所给贷的,管它往后怎么改名,它贷五千,哥们就往里面多存个“万”!
汽水喝完,下楼到学一食堂,吃了碗凉面,天太热,带一丝热气的东西都不想吃。
回到宿舍,去年买的西湖牌电风扇,打到三级风,悠哉往床上一躺,一觉睡到半下午。
炽白的阳光,可算橙了点。
锁上宿舍门,李建昆去楼下取了自己的“缝合怪”,娘的,自行车搁车棚里都烫屁股。
好在烫一下也就适应得差不多,遂大长腿一甩,颠向五道口。
这个点刚刚好,小院该上客了。
还未临近小院,他留意到门口有状况,一堆黄包车里头,两方人马互相对峙。
“你们这帮拉车的,讲究点行吗,吃我们院的饭,我这拖货呢,你们把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让你们挪个车还有理了?”
“呵,我们什么时候吃你们院饭了?我们是吃客人的饭!这大热天的,没我们拉车,你们哪来的这么多客人?再说,你跟我们讲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