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实巴交的父母正在用刀砍人,头已经砍下来,放在一旁。
这人他认识,是村子里聂三叔的女儿和他同龄的聂晓。
聂晓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眼球像要飞出眼眶。
可以想象出她死前是多么震惊,多么害怕与无助。
她灰白的大眼睛就这样和聂昆对视着。
聂昆惊得双腿打颤。
“铛”地一声闷响。
是父亲举刀砍向聂晓尸身上胳膊发出的声音。
聂父因为饿的太久,没有力气,一刀下去并没有砍断,又接着连砍了两三刀才将聂晓尸体上的胳膊砍下来,递给旁边的母亲。
母亲接过去,脸上有些害怕,红肿的眼睛里又有些欢喜。
“这只胳膊虽然瘦,但省点吃,应该够我们家吃上两天吧。”
“四肢先腌起来,我们先吃内脏,内脏不好保存。”父亲说。
聂父说着,用刀自聂晓的胸膛上划去。
聂昆捂住了嘴,惊恐从眼里流泄出来。
这真的是他老实的父亲,胆小的母亲吗?
他们要干嘛?要吃人?要吃晓?那个经常叫他们伯父伯母的女孩?
聂昆又饿又惊,脚下一个虚软,瘫坐在地。
聂父和聂母这才发现门口的聂昆。
“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聂母很是意外。
他们特地支开聂昆去后山找野菜,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幕,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吧,以后迟早要知道的。”聂父看到聂晓的头正对着自己的儿子,抬起脚一脚把她踢开了。
聂晓的头咕噜滚了一圈,滚到了水桶边,“冬”地停住了,脸上沾满了灰土,眼睛依旧怒睁着,控诉着。
“你们杀了晓?还要吃她?她是聂三叔的女儿啊。”聂昆跪爬起来嘶喊道。
“不吃她,我们就都要被饿死。村子里吃人的人家还少啊。”聂父道。
“那你们也不能吃晓啊,她和我一起长大的,她还说长大了要嫁给我。”
聂昆想起爱笑起来露出整齐牙齿的聂晓和自己说话时的情景哭出声来。
“那也要你们能长大。没有吃的,你们都得饿死。”聂父一边说,一边刨开聂晓的肚子,伸手往里面掏内脏。
聂昆大喊一声,承受不了这样的画面,晕倒了。
“都饿晕了,还想着娶媳妇。”聂父长长地叹气道。
“你把孩子抱床上去吧。”聂母的眼睛里流着眼泪。
“我连砍肉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抱得动他。就让他在那躺着吧,晕睡一会也好,免得哭闹,一会叫他起来吃肉。”聂父说着掏出一把肠子出来。
“嘿,人肠比猪肠干净多了。记得我小时候,我娘给我一副新鲜的猪肠洗,那腥臭味道差点熏吐我。”聂父在努力地试图说笑。
可只要细看时,可以看出聂父在强忍着某种情绪,手也在颤抖。
聂母那双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哭过很久,挣扎过很久。
但不论他们经过了什么样的内心挣扎,最终还是举起了屠刀,将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杀了,分解了,还要吃了她。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他们只恨这天年,恨贪官,恨朝廷的苛捐杂税,让人实在是走投无路。
能吃的都已经吃尽了,野菜、地皮、墙泥……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全家活活地饿死?
地上的聂昆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直到一阵肉香香醒了他。
他睁眼一看,已经是晚上了。